陆唯正要再开口，却见宋辰蕴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在一片黑暗中，那位原本应该已经陷入沉睡的副官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辰蕴立刻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陆唯虽然没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但见宋辰蕴的表情徒然变得严肃起来，便把要说的话先咽了回去，耐心地继续陪在一边。
卧室里，副官在睁开眼睛后，并没有急着行动，他先是静静躺了一会儿，接着慢慢侧身，看向睡在自己身边的上将。
此时的上将早已陷入沉睡，丝毫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的举动，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愉悦的弧度。
在确定对方的情况后，副官很快熟练地将上将暂时卸下来的光脑拿了过来，用上将的指纹解锁，接着操作起来。
宋辰蕴用精神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时间除了震惊之外，也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不仅让对方一整夜陪伴在自己身边，甚至连光脑都没有开启夜间加密模式，想必这位上将对他的副官一定非常信任，甚至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但这样的信任得到的却是对方彻底的背叛，且这种背叛恐怕已经出现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身为当事人的上将至今一直没有察觉到。
宋辰蕴一面心情复杂地想着这一点，一面注意着副官通过上将的光脑进行的操作。
他先是通过上将的光脑查阅了一些以他的权限无法获知到的军部机密，然后将这些资料全都拷贝到了他事先准备好的数据储存器中。
把这件事做完之后，副官又检查了一遍他安装在光脑隐秘处的监控程序，确定程序很安全，没有被发现的迹象后，他这才将刚刚自己操作的痕迹抹去，接着关闭了光脑。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副官便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看起来就好像他刚刚什么都没有做，早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看到对方的行动结束，宋辰蕴轻舒了口气，却不敢彻底放松下来，既然这个人能偷偷摸摸爬起来一次，谁知道他又会不会再爬起来第二次、第三次呢？
为保险起见，他必须一直盯着对方的情况。
一整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副官一大早离开，宋辰蕴才暂时收回了精神力，和陆唯一起偷偷跟了上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问题是出在这位副官身上，他们接下来的探查重点就要转移一下了。
他们倒不担心副官会发现他们，毕竟在星际时代，即便是相同的起点和终点，过程中也有许多的悬浮车道可以选择，并不会直接出现在对方的监控范围内。
再加上宋辰蕴是用精神力探查对方的情况，双方就算保持稍远一些的距离，对宋辰蕴的探查工作也没什么影响。
在路上，副官倒是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宋辰蕴便忍不住有些出神。
虽然只观察了几天时间，但宋辰蕴却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位上将与其副官之间的相处模式。
上将与副官之所以只在私下保持关系，是副官要求的。
上将之所以没有和副官住在一起，也是副官提出来的。
甚至连今天这样，明明两人昨晚是睡在一起的，但副官却要先行一步，两人分开前往军部的情况，也是副官自己要求的。
所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上将很像是强势的那一方，但其实两人相处中的许多事都是副官决定的，而上将也往往都会迁就他。
宋辰蕴越是把这些事看得清楚，就越是觉得心情很复杂，明明两人是这样的关系，上将对副官也很好，这位副官到底为什么要背叛他呢？
是其中包含什么隐情，还是说副官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上将，包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利用的一部分呢？
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宋辰蕴也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但当亲眼看到这些事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感慨。
就在宋辰蕴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心情复杂的时候，副官的飞船已经停了下来。


第186章  回归正常步调
副官离开上将家的时候, 时间还很早，他并没有直接去军部，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之后，副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家里的反侦查系统启动了。
他所使用的反侦察系统应该是军部专用的，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但就算它能防止几乎所有的侦查手段，却不可能阻止宋辰蕴的精神力接近。
至少在目前, 还没有任何侦察系统或反侦察系统可以检测到宋辰蕴精神力的存在。
开启反侦察系统之后, 副官随即将数据存储器中的数据转移到自己的光脑上，然后将这些数据发送到了一个邮箱里。
在副官进行操作的同时, 宋辰蕴也迅速将邮箱的账号记录了下来。
发送完邮件之后，他又打开自己的收件箱, 开始查看之前没处理的邮件。
这些邮件从标题上来看，并没有任何异常, 邮件的正文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在邮件的最后却附上了一个个的附件。
副官操作熟练地将这些附件一一下载下来，用专门的软件打开。
很快, 原本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内容，在软件的处理下变成了简洁有效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对应的, 正是军部最近一直在调查的精神力觉醒事件！
看到这些信息，宋辰蕴终于百分百确定了面前这个人, 确实与这件事有很大关系。
而且依据对方查看到的这些信息, 宋辰蕴也对敌人的情况和计划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只是他现在了解到的信息, 也不过是对方通讯过程中透露的一点点，想要更完整地了解对方的计划，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宋辰蕴并不着急，对他来说现在能够锁定目标，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完成这些邮件的联络工作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副官先把刚刚收发的邮件全部删除，又清理了一遍光脑中的痕迹，接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便出发前往军部了。
最后一天的工作时间里，副官的行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他看起来尽职尽责，做好一切上级安排的工作，却从不多问多说，现得非常自律，这也是宋辰蕴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原因。
考虑到这个人白天在军部的情况一切正常，宋辰蕴白天的时候倒是休息了一会儿，但也没敢休息太久。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宋辰蕴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位副官的身上。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宋辰蕴终于从这位副官与其他人联系的邮件中，大概了解到了他们计划的全貌。
虽然他们现在是打着可以帮普通人觉醒精神力的幌子，在引导舆论的方向，同时增加民众与星际政府之间的矛盾，但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把这些普通人当做是牺牲品。
这个非法研究组织早在数年前，就开始通过非常激进的手段进行精神力觉醒方面的研究。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无论他们尝试使用什么方法，最后得出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即便他们顺利让普通人觉醒了精神力，但觉醒的精神域却充满了不稳定性，就算他们再怎么小心维护，都摆脱不了精神域毁灭的结局。
到了最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普通人想要觉醒稳定的精神域根本是不可能的，至少他们的实验结果看起来是这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行动目的当然不可能是帮助普通人觉醒精神力。
他们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说法，甚至将矛盾点转向军部，完全是为了把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作为舆论引导对象，利用他们攻击军部，降低军部的声望，从而最终击垮军部，让他们的势力顺利登台。
所以在他们的计划中，那些没有觉醒精神力的普通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们利用的对象，他们既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也不会在计划顺利完成之后，带给这些人任何便利。
看清楚这些人的计划，再想到虚拟网上一些普通人的激烈言论，宋辰蕴的心情都是更复杂了。
如果被那些人知道这项计划，不知道他们是会先为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脸红，还是立刻转头去痛骂对方没人性？
想到这些宋辰蕴不禁重重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他感到心情复杂的次数似乎有点太频繁了，虽然针对的事情不同，但归根结底都可以归纳为人性。
果然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难辨的东西。
依据宋辰蕴从副官那里获得的信息，他们很快锁定了这股势力藏身的地方，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没能搜索到的对象，其实就隐藏在距离军部不远的地方。
而他们之所以没能搜索到对方，则是因为这一块区域被那位上将划分为了军部高级保密区，即便是军部的搜查，也不能进入到其内部。
所谓高级保密区，是为了保护一些特殊的区域而设定的，例如星际第一研究院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得知这样的非法组织，竟然得到了和星际第一研究院相同的保护等级，且这项保护还是由军部一位上将亲自审批通过的后，元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容：“看来军部确实需要好好整肃一下了！”
宋辰蕴对于元帅将如何整肃军部并不关心，他现在在意的是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然在完成这项任务的过程中，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过，但其实他真的已经觉得很累了。
身体上的疲惫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心理和精神上感觉都很累。
一来，是因为这次的探查任务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无间隙进行的，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二来，则是因为在这次任务中看到的种种让他心情复杂的情况。
宋辰蕴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前世他虽然没有深入朝堂，但在与那些达官显贵接触的时候，也难免会涉及到一些官场纷争。
但那时的他心不在此，且只为保全自身，虽有顾虑，但并不算多，想的自然也不够深。
所以他虽然也懂得人心的险恶之处，但至少以往接触到的事情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而当他亲眼看到这些超出他接受范围的事情时，他才意识到，之前他还是把人性的险恶之处想的太简单了。
人心的险恶可能真的是没有下限的，但至少他相信这些人的险恶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概也就是这一点，能稍微安慰一下他现在的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