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压根儿没感觉到傅清羽的焦急似的，还颇有闲情地指了指外室的桌子，道，“坐。干站着作甚？不嫌累？”
　　“……”
　　别说。还真不累。
　　傅清羽郁闷地瞅了傅清歌一眼。
　　他好歹也是个凝种境的修者了，怎么总觉得大哥还把他当五六岁的小娃娃似的。
　　傅·就是在照顾孩子·清歌继续道，“对了，桌上还要糕点水果。都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可以吃。”
　　傅清羽瞟了眼堆满吃食的桌子，轻易在几个盘子里，发现了兽崽崽的小牙印。更加无语了。
　　好吧。养的可能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而是奶了吧唧的兽崽子。
　　“哦。忘了说。你注意避开有牙印的。小心小崽子挠你。”
　　傅清歌含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清羽：“……”
　　嗯。他就不该被美食诱惑！
　　本来还颇有些意动的傅清羽木着脸，登时就在傅清歌姗姗来迟的提醒中收回了手。又看了眼成功“守住”食物后，得意地晃起尾巴的妖兽幼崽，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
　　怎么感觉，他这个亲弟弟，还没这只半路空降的兽崽子得傅清歌的重视？
　　“今天去拍卖会的人很多？”
　　傅清歌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走出雕花精美的圆月拱门，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
　　“自然很多。”傅清羽点点头，黑瞳中光芒一肃，条理分明地分析道，“洗骨丹的功效之强大，只要是需要培养后辈的家族或强者，都会想要得到。但也因此，各大家族会把绝大部分的资金，都投入到洗骨丹中。”
　　“最重要的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大多已经成长，而新一代的天骄还未显露锋芒。没有一个需要格外防备的对手，各大势力彼此之间的牵制力就会更强。对于我们这些不需要洗骨丹的人而言，是个很好的捡漏机会。”
　　“爷爷此番为我提供了不少资金，大哥若是有何喜爱的物品，不妨一并拍下……”
　　傅清羽的声音忽然一滞。对上傅清歌似笑非笑的眼神，额角不禁滑下点点冷汗，内心忐忑起来。
　　糟糕。
　　这几天大哥对待他的态度太过温和，以至于他竟是一时忘形，忘了大哥最是讨厌他这般稳重自信的模样，也极其不喜爷爷在特殊时候，独为他留出的竞拍金额。
　　因为那会让大哥想起曾经，同样骄傲出挑的自己。
　　方才几句，大哥不会觉得他是在刻意炫耀吧？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
　　看着紧张到身体绷直的傅清羽，总是在兽崽崽面前吃噎的傅清歌，终于成功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拍了拍傅清羽的肩膀，感慨道，“确实是长大了，懂事了。”
　　“待到拍卖会后，大哥正好有些事情，才能放心与你说叨说叨。”
　　傅清羽微微松了口气。悄悄打量过傅清歌未有丝毫作伪的笑脸，心中却兀的一跳，慎重道，“无论大哥要说什么，清羽都定会保密！”
　　“甚好。”
　　傅清歌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俯身探手到兽崽崽面前。待见到小崽子极有默契地起身一窜，顺着自己的手臂圈上脖颈时，傅清歌伸手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面上的笑意不由更甚。
　　“走吧。”
　　去看看，这九粒洗骨丹，到底能为他带来多少的利益。


第15章 万宝行
　　万宝行前，车水马龙。
　　镶金裹翠的奢华车架上，走出一位位锦衣华服的京中权贵，拥满万宝行宽敞华美的门庭。接连被训练有素的女侍们恭敬请入，不显丝毫混乱。
　　傅清歌撩开门帘，一跃落下马车，对这热闹的场景很是满意。待到灵敏的神识在四周转上一圈，各处的交谈都听上了那么一耳朵，嘴角的弧度更是落不下来。
　　来的人多好呀。
　　说明竞争越大，他赚的也就越多嘛！
　　“大哥，我们进去吧。”
　　察觉到外界渐渐落往此处的目光，傅清羽眉头微皱，温声向傅清歌提议。
　　“不进去，你莫不是还想着要等哪位姑娘不成？”
　　对他人审视不甚在意的傅清歌调侃一句，拿马车上顺来的牛奶糖棒逗了逗肩上的小崽子。看着那毛爪爪在脸侧一挥一挥，眼底满是愉悦。终于是在小家伙不耐烦地就要起身挠人之前，把香喷喷的牛奶棒送到了小家伙爪爪边。
　　傅清羽被问的一噎。又对比一番傅清歌对兽崽崽如沐春风般的纵容喜爱，默默选择了闭嘴。
　　得。
　　没有兽崽崽的受宠度，他还是少说话，多干事儿吧！
　　“大……”
　　“哟，这不是‘鼎鼎有名’的傅大少吗？怎的今个儿还有时间，跑到这儿来遛弯儿了。莫不是打听出晓月姑娘会来此处，特意跑来赔罪的吧？”
　　年轻人伸手将身边的貌美少女揽得更紧，面上挂着难掩恶意的讽刺笑容，缓缓向傅清歌二人走来。
　　傅清歌收回持续骚扰兽崽崽吃零食的手，懒散地抬起头来，往年轻人方向扫了一眼，幽幽笑道，“好狗不挡道。知道我是谁还在这儿拦路，不想活了吗？”
　　闻言，正好站在了傅清歌面前的年轻人脸色微变，冷哼道，“早听说傅大少今非昔比，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说着，年轻人抬起下巴，高傲道，“傅府同柳家从来地位相当。你想要动我，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诶~——，此言差矣。”傅清歌满面笑容地摆摆手，“就算家族势力相当，这人在家族里的地位，也还是颇有差距的。柳家之中，本少爷我唯一知道的，便只有柳煜能同我一比。你这无名小卒，作何口出狂言？”
　　“你！”
　　“好了。”傅清歌走上前，拍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止住了年轻人未完的话头。
　　英俊的面容带笑，望着这一男一女的目光，却让人莫名感到一种俯视蝼蚁般的轻蔑。温声叮嘱道，“少爷我赶时间，没空搭理你。下次可记得把眼睛洗亮一点儿，可别被什么脏东西给迷昏了眼，尽得罪些不能得罪的人。”
　　这回，站在年轻人身边的陈晓月，也是面色一沉。葱白的指尖暗暗搅紧衣角，美目含怒。心中愤恨，却不得开口。
　　——她若是一回应，可不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便是傅清歌口中的脏东西么！
　　站在傅清歌身后，正打算上前给傅清歌撑场子的傅清羽嘴角一抽。一边戒备着年轻人愤然出手，一边无言地跟上了傅清歌的脚步。只觉得这位哥哥的嘴，是越来越毒、呸呸呸！越来越犀利了。
　　别的不提，就是这年轻人，还真算不得是无名小辈。
　　柳衡。乃是柳家二子，四公子之首柳煜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
　　他虽然没有被列入帝都四公子之中，但也是天赋出众，能力不凡，在这帝都之内，名头响亮不亚于四公子中的任何一人。
　　如若不然，陈晓月也不会同他这般亲近。
　　这些年，柳衡的修为突飞猛进。更是有不少人言，若非是这样的头衔称号，少有一家两得的，柳衡也未必没有机会，成为“四公子”之一。
　　由此种种，可见柳衡的不一般。
　　“再不一般，也不过是老天赏口饭吃罢了。”
　　傅清歌不知何时，落到傅清羽身旁，敲了敲傅清羽的脑袋，提醒道，“他同你有着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莫要想太多，掉档次。”
　　语毕，傅清歌皱起眉，似是苦恼。思索片刻，方才勉强道，“若是你当真要想，多与柳煜切磋切磋，倒还能有几分进步。”
　　傅清羽不由失笑，只当傅清歌这是在刻意挖苦柳衡的玩笑话。
　　柳煜虽然惊才艳艳，但柳衡也并不弱上多少。作为傅家未来的脊梁骨，傅清羽觉得，自己也该当是要注意柳衡的发展的。
　　——傅清羽受制于下三天的见闻，又哪里知道，傅清歌还当真没与他说笑。
　　傅清歌虽然一身修为尽失，可属于永恒境强者的眼界还在那里。
　　纵观天下英才，天资聪颖的不少，可真正学有所成，达到大道巅峰的却不多。
　　为什么？
　　心性！
　　凡是成就己身大道者，不为外物所动之谓静，不为外物所实之谓虚。
　　他们的心胸不一定开阔，他们的品性不一定仁慈，他们也并非没有追求之物、没有嫉妒之心……但是，他们一定都守得住本心，挡得住这世间的诱惑与浮华！
　　而柳衡，就连一个注定不能与他争锋的废物都容忍不了，还亲自下场诋毁打击，着实是目光狭隘，难成大器。
　　这种人，哪怕凭借着一身天资让修为攀升，也终究是要在未来的心魔劫中“陨落”的天才。
　　放在定能重回无上巅峰的傅清歌眼中，自然是不足为惧、更不足以作为对手竞争的。
　　对于傅清羽心中的那些不认可，傅清歌看得清楚。不过他也丝毫不恼。
　　毕竟，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只要傅清羽还是现在这个重情重义的傅清羽，傅清歌就能保证，让他认识到比现在更加广阔的天地！
　　******
　　“柳衡哥哥，傅清歌他……”
　　柳衡抬手挡住陈晓月的粉唇，目光温柔，眼底却暗藏着阴鸷暴戾，冷笑道，“他会为他今天的举动付出代价的。”
　　陈晓月乖巧地收住眼中的水光，依偎在柳衡身边，娇羞地低下头去。俨然是一片浓情蜜意。
　　可若是有人望见她眼底，定能看见深不见底的浓黑！
　　“有趣。”
　　二楼凭栏上，一花衫公子抛了抛手中的灵果，转身离去，进入了一处天字包厢。
　　“快快入座！让诸位长老前辈等你一人，成何体统！”
　　那公子扬唇一笑，躺入松软的座椅之中。毫不在意地咬了口手中灵果，一身吊儿郎当的顽劣放荡，嬉笑道，“外头看了出好戏。大哥不在，当真是可惜……”


第16章 竞拍
　　作为皇城之中的第一拍卖行，万宝行的服务自是周到又体贴的。布置在包厢的座椅松软又舒适，就连矮桌上的茶点水果，也是极尽精致。
　　傅清歌捏起一块花朵状的糕点，递到正襟危坐在自己肩上的兽崽崽嘴边。见小家伙吃得两眼眯起，一派惬意，不禁轻笑着摇摇头。
　　最近格外好说话的小崽子只是瞪了他一眼，抖抖身上的绒毛，将糕点碎屑落了傅清歌一身。然后嘲笑似的摆摆尾巴，跃到了干净的主座上，冲着傅清歌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道，“嗷呜！”
　　傅清歌无奈扶额，却是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