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毒
谢三郎被霍显点名抓上台子,那小胳膊细腿的无声暗示之前强塞的馒头全部打了水漂,看得霍显身上那些暴虐因子全被激发了——
一个弓步上前拽了那谢三郎的衣领,周围哄笑里直接像是抡麻袋似的将人直接抡地上了!
谢三郎被摔了个两眼冒金星,只觉得胸腔里五脏六腑都被用力摔打了下,一股血腥味直冲着喉咙来……他两眼发黑,却记得拼命去用腿去扫霍显下盘——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只手肘压在他胸前,粗哑嗓音“嘿嘿”笑了笑,两腿一夹将他那试图作怪的腿夹住了!
……………………姿势怪不雅的。
底下围观的士兵最近可爱传这两人的绯闻,见状发出一阵阵怪叫,兴奋的像是猴子般上蹿下跳。
谢三郎粗喘一声,那张晒不黑的白皙脸蛋浮上一丝丝的红,接着又因为被压牢了上不来气由红转白,他像是一条不老实的鱼拼命攒动:“放开!霍显!我叫你放开!”
霍显嘲讽嗤笑一声:“你他娘叫老子大名,这是求人的态度?叫将军就放你一马!”
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谢三郎的手都快叫男人拧断,痛的他疯狂倒吸气——
眼瞧着比武台的气氛到打了最高点。
“霍显!放开!”
从非常遥远的人群后,一样的台词响起。
只是那声音……
在比武台上,意气风发,暴虐因子四射的霍将军愣了愣,脸上针对这在他手下一招都走不过的垃圾士兵的嘲笑微微收敛……
……………………莫不是最近太累了?
霍显面无表情地想——
这都他娘幻听了?
没等他想明白,这时候,方才一模一样的声音,自人群后,却比刚才更近的位置响了起来,那声音清脆夹杂怒意,好听且雌雄莫辨——
便是声音也能化成灰,霍显也能认出来。
“霍显!你要像条狗似的在人家身上蹭到什么时候!给我放开他!”
嚣张跋扈。
任性冲天。
霍显放开了谢三郎,完全顾不上后者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眶发红,白皙脸蛋看着略微可怜的模样,直接转身看向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之后——
只见人群后,一身材修长,长发披肩,身着月白长裙佳人正俏生生立在那。
此时此刻,只见他面带健康的水红,眉间含怒,却因此而显得眉眼更加生动活泼,细碎阳光撒入眼中,仿佛是在他的眼里曾经打碎了一盏鲛灯,那灯火燃在他眼中,能点燃万物。
他的衣裙下摆因为奔波赶路沾染污渍,却叫人一眼看过去仿佛更挪不开眼——
至少此时,那些闻声回头的士兵是这样的。
他们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眉眼含俏对他们将军呼来喝去的天仙美人儿……
这他娘,谁啊?!!
众人惊楞间,只见比武台上,男人率先一步从上一跃而下,又恢复了素日里冷漠又霸道的模样,三两步走到那人面前,用自己宽阔宏伟的背影挡掉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
他皱眉,硬邦邦地问。
半晌没得到回答。
站在霍显背后的人们,只来得及看见两双软若无骨似的嫩白小手攀上他们将军那冷艳高贵的肩,在他脖子后面一扣——
将军顺势弯下腰。
美人送上自己红艳柔软的唇瓣,四瓣唇就这么帖在了一起。
后面的人眼珠子也这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第62章
那柔软的舌尖还拼命地想要往男人的嘴里钻, 但是霍显是什么人——在最开始的诧异之后, 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伴随着军粮运到的,还有他这位本应该远在京城的“将军夫人”。
姬廉月其实是知道礼义廉耻的,看他在朝堂之上规矩的模样,就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习惯在众人面前同霍显表现亲密。
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霍显从北方回经常述职, 那会儿京城有关于姬廉月和陆丰的谣言满天飞, 人人都以为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玩完了——
姬廉月那一吻定乾坤。
自那之后许多“谣传”不攻而破, 风波逐渐变稀少。
如今呢?
他又是为了什么?
霍显想不到, 于是架着姬廉月的胳膊将挂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了些, 眉头微拧:“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又恢复了姬廉月熟悉的那种冷漠,高高在上又沉稳不乱的样子……姬廉月立刻就不高兴了:刚才你在比武台上意气风发,嚣张跋扈地调戏你的士兵让他叫你将军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对着我就只剩下棺材脸了!
姬廉月心中不快,余光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看见那个刚才被男人压在比武台上“切磋”的士兵已经被别的士兵扶了起来……
因为刚才在地上蹭过,他发丝有一丝丝凌乱, 一缕乌黑的发垂落脸颊边, 那不施粉黛的小脸上,一抹嫣红还没散去。
他转过头, 看向他们这边,一脸无辜。
“无辜”到姬廉月心中的火,“噌”地一下能蹿到火烧眉毛那么高,脸上笑容却不变,垫脚飞快地亲了男人的唇角一下:“想你就来了, 写家书不够快,文字也干巴巴的,哪里比得上真正摸得着,碰得到?”
霍显被他亲了个正着。
正想说什么,忽然余光注意到周围的士兵都眼巴巴看着他们,大半的人目光只在姬廉月那张脸上打转……
于是男人皱眉,沉下脸色:“胡闹什么,这里是军营!”
姬廉月:“……”
这他娘一盏茶时间不到,他都热屁股贴冷脸几回了?!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对别人和颜悦色的,怎么就对他像个仇人!
这谢三郎威胁他,管他要军粮,他不生气,他姬廉月千里迢迢给他倒贴送军粮,他反而给脸色看是吧!
姬廉月被他冷言冷语气到够呛,也没来得及仔细去想其实这会儿距离谢三郎第一次为军粮闹事已经过去半旬有余,哪怕霍显罚过他,也早就伤口愈合看不出了。
这会儿他满心恼火,一脚踹饭了千年老陈醋!
“霍显,你这养不熟的野——”
难听的话都到了嘴边,被霍显一把捂住了嘴,“再胡说八道就带你去护城河里洗嘴。”男人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姬廉月在他怀里乱动了下,感觉到那像铁似的另一只手臂缠上了他的腰。
姬廉月“唔唔”两声表示不满,霍显却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扣在他腰间的大手指尖摁了摁他的腰示意他老实点,一边转过身看身后的士兵,严肃地点点头:“你们继续。”
那冰冷的目光往士兵群里一扫,那些原本还目光黏在姬廉月脸上打转的立刻像是被看穿一般狼狈转开脸。
霍显心中舒坦了些,然而面色也没有变得好看些许……低下头看着在他怀里多动症似的姬廉月,脸又黑了些,头也不回地带着他往自己的帐子那边去。
到了帐子掀开了,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怀里人往里面推搡了一把。
姬廉月往前扑了下自己站稳,随即开始打量周围——
硬邦邦的一个兵器架,霍显的剑就在上面。
还有平日里穿的软甲,有些破旧,因为武略将军级制铠甲还在随姬廉月一同到来的物资车上还未送来。
一张矮几,一个床榻,只用简陋屏风隔出净室,床榻上有张虎皮垫,那就是整个帐子里唯一的装饰了。
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姬廉月微微蹙眉,回过头看霍显,抬脚踢了他硬邦邦的小腿一下:“我要沐浴。”
霍显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好看,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只是答了声“好”,便拽着姬廉月出去了——
这时候他还惊讶霍显吃错药了那么好说话。
直到男人拉着他绕着军营扎地绕了一圈,在护城河上游停下,指着那流水泠泠的清澈河水道:“洗吧。”
姬廉月:“?”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光天化日河里洗澡,当他野鸭子么?!
“军中多有不便,公主殿下来之前想必就想到这些,”霍显嗓音又低又沉,夹着火,“行军打仗节奏快,这沐浴自然也不会讲究,往日里校场练兵完大家都是脱了衣服跳进去囫囵洗漱一番。”
姬廉月看了霍显一会儿,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犹豫了下,一路押运粮草而来,他灰头土脸,北方又干燥,他觉得自己身上能抖出三斤沙子……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个样子的,毕竟早先就说过了,他姬廉月除了美什么也没有,哪有一身土的美人呢?
但是让他真的脱光了跳河里这种事他又做不出来,看着那干净透彻的清凉河,他犹豫了下,看了周围一圈,找到一块大石头。周围有一人高的杂草掩盖,勉强算是个天然屏障。
大不了脱了外袍着中衣下水便是。
反正也不是真的女人,哪怕别人看一眼也无所谓。
姬廉月犹豫了下,就伸手去拉扯腰间腰带,刚拉开一些,手腕便被另一只大手一把扣住。
微微一愣抬起头,他见立在一旁男人面黑如锅底,那双漆黑锐利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他问:“姬廉月,你干什么?”
姬廉月看了看河水,又看看霍显,莫名摆在脸上:还不够明显啊,你让我在这将就沐浴啊?
霍显额角青筋跳了跳。
——老子让你在这洗你你就听话?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忍无可忍地一把将那人拖过来,见他还回头恋恋不舍都去看那河水,两根手指头卡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拧回来。
“看什么看,你还真是不讲究。”
男人嗓音低沉粗哑,将那还拼命回头的脑袋往怀里一摁,想要气他没气到,把自己气了个够呛,一脸如罗刹般将怀中人又拖回帐子里。
最后是霍显自己牵了马,亲自快马进城,弄了只浴桶回来。
霍显吩咐人打水,姬廉月立在霍显旁边,见摆在浴桶旁边的尿壶,还在挑三拣四:“哪有浴桶和那个放一起的,你该再买个屏风回来。”
霍显:“……”
眉间突突地跳,男人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强忍住了把旁边的人拖来摁在榻子上揍一顿的冲动,没说话。
水放好了姬廉月跳进去还喊水凉,声音里倒是挺欢快。
将军帐子里时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站在帐子外守卫的士兵面面相觑:将军帐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