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假前最后一天。
    元宵节一大早，赵瑞怀回了老宅，父母回不来，他得给祠堂里的牌位上香磕头。
    刚到老宅，英国那边来了电话，“瑞瑞，你在哪呢？”
    “在我应该在的地方。”
    高晴华笑了笑，“去那么早啊，晚上有约吗？”
    母亲话中的深意赵瑞怀怎么会听不懂，他颇为生硬的回答，“没约。”
    “哦？你最近没联系孙家那丫头吗？”
    “她没和你说吗？我们不合适。”
    高晴华避重就轻，“她说你们聊得很好，还交了朋友，我觉得只见一面很难看出适不适合，不如多了解了解？”
    比起父亲，赵瑞华不太愿意和母亲聊天，她总是能把自己的逻辑强加到别人身上，让人接受她所认为的事实，并听从她的主意，“见一面就足以看出很多了。”
    “你看出什么了？”
    赵瑞怀心知肚明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找出突破口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她长得不好看。”
    电话那边的高晴华一脸不敢置信，她所了解的儿子，绝不会以貌取人，“什么？”
    “反正我不喜欢她，您也别急着给我相亲了，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会觉得我对您不尊重，但我不希望你您干预我的感情生活。”
    “……好，我可以不干预，只是我也希望你能和我坦诚一些。”
    “该坦诚的时候，我一定坦诚。”
    即便母子俩的语气都很平静，也不能遮掩他们在吵架的事实，高晴华很快挂断了电话，段时间之内她不会联系赵瑞怀。
    赵瑞怀也是如此，否则这个架吵得毫无意义。
    从老宅回到云景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赵瑞怀回来的路上买了元宵，他要去迟绪家，和迟绪一起吃，不过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赵瑞怀没有贸然上门，而是先打了个电话预约。
    行为礼貌，说出的话却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迟绪，我买了汤圆，待会一起吃吧。”
    迟绪沉默片刻，轻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在外面。”
    “在外面？你跑哪去了？”
    单单是听赵瑞怀的声音，迟绪就能看到他拧起的眉头，心里有点忐忑，可他真的没想到元宵节赵瑞怀会找自己一起吃饭，不是应该和家人一起吗？他早上明明开车走了的……
    “和之前照顾我的邻居在一起，他自己在京城，我来陪他。”
    “我……算了！”赵瑞怀语气果决的仿佛要立刻挂电话，然而手机贴着耳朵分毫未动，他仍理所当然的认为迟绪会回来找自己。
    “那，明天见。”
    赵瑞怀气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想到还没问迟绪几点回家，还能不能一起吃元宵，他连忙捡起来，然而还是晚了一秒，已经结束通话了。
    可怜的手机，又一次被沙发上。
    迟绪知道赵瑞怀生气了，只是没放在心上，短短几天时间，他也摸清了赵瑞怀的脾气，人家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是晴天霹雳。
    不足为惧。
    “是你老板？”
    “嗯，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他找我有点事。”
    李嘉文没有再多问一句，他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只盼着迟绪恢复记忆后也能如此，“我们去哪吃？”
    迟绪是真心感激自己失忆那两天李嘉文对他的照顾，手头里宽裕了，他自然要请李嘉文吃一顿大餐，“我们去吃烤鸭吧，我一直想吃京城的烤鸭。”
    “会不会太贵？”
    “没关系，我请客。”请赵瑞怀吃几顿饭后，迟绪把这三个字说的特轻松。
    两人去了京城有名的一家烤鸭店，第一次吃，迟绪不知道点什么配菜，好在服务员热心周到，没有让他尴尬。
    吃到一半，迟绪又接到了赵瑞怀的电话。
    “你几点回家？”
    “嗯……大概一个小时。”
    “我知道了，到家给我发微信。”
    “好的。”
    这就属于毫无意义，还平白窝一肚子气的吵架，赵瑞怀憋憋屈屈的，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我晚上还没吃饭。”
    迟绪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李嘉文，用手势询问他可不可以让赵瑞怀来。
    李嘉文当然点头。
    迟绪这才小声询问，“那你要来吗？我们在吃烤鸭。”
    赵瑞怀深知小迟绪经常一根筋，半点不矜持的道，“来，地址发给我。”
    “好……”
    迟绪把地址发给了赵瑞怀，这离云景公寓很近，开车只需要十来分钟，发完地址便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人份的烤鸭。
    十分钟后，赵瑞怀赶在烤鸭之前上了桌。
    他显然是匆匆出门，身上还穿着随意至极的家居服，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优雅贵气，他客气的与李嘉文寒暄，“你好，我是赵瑞怀，迟绪的领导，也是他的邻居。”
    赵瑞华特意咬重了邻居二字。
    他是冲着迟绪说的，却叫李嘉文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勉强了，“你好。”
    赵瑞怀立刻捕捉到了他脸上情绪的变化，再看李嘉文时角度就不同了。
    年纪轻轻，长的还可以，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天，还在元宵节出来吃晚饭，吃这么贵的烤鸭。
    赵瑞怀睨了身旁的迟绪一眼，又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添了一笔。
    赵瑞怀到底是因为自己背着迟绪去相亲的事而感到心虚，所以他就一直卖惨，一直揪迟绪的错，试图做一笔明明白白的账目，让迟绪没法怪他。
    商场上混迹的人头脑都精明，这笔账被做的很漂亮，现在反而是迟绪欠他比较多。
    赵瑞怀只在乎这个，并没有将李嘉文放在眼里，他知道不管是迟秘书还是小迟绪，都不会喜欢上李嘉文，而李嘉文也明摆着没有那个和他竞争的勇气，最多是趁着迟绪失去记忆，懵懵懂懂的时候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他瞧不上这种手段，更不会去计较两通被阻挡的电话。
    只有那个占据了迟绪生命中第一次心动的人，才会让赵瑞怀产生危机感。
第56章 056
    一顿饭吃下来, 三人各怀心思，却也算和谐，迟绪和李嘉文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赵瑞怀特别喜欢听, 偶尔还要问一问细节。
    他都不知道迟绪小时候居然那么顽皮,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爬到树上下不来也不叫人, 就在上面挂了半天？”
    儿时一件小小的糗事, 其实也没什么，但从赵瑞怀嘴里说出来，迟绪就很难为情，他故作淡定的喝了口水，“忘了，那时候还太小。”
    李嘉文坐在对面笑道，“是啊，才六岁，我到现在都很纳闷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还爬了那么高。”
    迟绪实在不想回忆这件往事，他带着丁点懊恼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李嘉文只是笑，没有回答。
    饭后，赵瑞怀受迟绪所托, 开车送李嘉文回住处。
    李嘉文自然是坐在后面, 迟绪也跟着要进去, 赵瑞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语气不善道，“我是司机吗？”
    迟绪心里想的是，你来蹭吃蹭喝，当一下司机又怎么了，可毕竟是领导，他这么说了，迟绪便一声不吭的关上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他今天晚上吃的太饱，浑身的能量都在胃里工作，脑子则是一片混沌，系上安全带后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车行驶缓慢且平稳，车内流淌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非常令人安心的味道，迟绪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他身上盖着一件暖意融融的风衣，而旁边的赵瑞怀正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醒了？”
    “嗯……”迟绪揉了揉黏在一起的眼皮，声音含糊软糯的问他，“怎么不叫我啊……”
    “刚要叫你，坐一会再下车吧，外面冷，免得感冒。”赵瑞怀的语气十足的温柔。
    迟绪觉得他很奇怪，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
    在车里小坐一会后，两人各回各家。
    迟绪回到家后才发觉已经十点多了，他一上车就睡，到现在满打满算居然睡了快两个小时。
    下意识的，迟绪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很热，很滑，很奇怪。
    ……
    翌日清早，迟绪没还起床，门就被敲响了。
    赵瑞怀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套西装，“我突然想起你没有正装，来给你送一套。”
    迟绪猜测他昨天晚上在车里对自己动手动脚了，心里很不高兴，又没法说，“你……你不是说，我的东西都还给我了吗。”
    “是啊，都还你了，这套西装是之前我买给你的，你看看这牌子，一套五六万，你要和我分手，还要把它拿走？借给你穿已经很不错了。”
    迟绪顿时没了脾气，低眉顺眼的道谢。
    “谢就不必了，我昨天买了点元宵，芝麻馅的，你去煮了，我当早餐吃。”说完，赵瑞怀拎着西装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迟绪家。
    这是西装吗？
    不，这是他的通行证，打掩护的柳条帽。
    “可……”迟绪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赵瑞怀，又低头看了看被塞到他手上的元宵，把要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事实上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什么。
    元宵很快就煮好了，迟绪端了一小碗给赵瑞怀，“锅里还有，不够你自己去盛吧。”
    赵瑞怀点点头，用勺子捞起碗里又白又圆又软的小元宵，眼睛里溢出些许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