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主角失败以后[穿书]
“天道创造出天魔之主,为了让他觉醒,总有各种办法的。”
楚君誉神情有了几分恍惚,“不是我的错......”
那片雪融化在指尖。
当初世界崩塌,五感失常,绝望到宁愿自己没出现在这个世界。
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天真,云霄的没落一如大山压在心头,他跪在青石前,千古罪人。
而时隔千年,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楚君誉笑起来,眼中有波光,说:“怪不得你说错不在我。”
裴景说:“我当初在浮屠殿看到这一幕,就一直想和你说这句话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机会。”
浮屠殿心魔室,看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只剩荒芜冰冷,看青石无言如墓碑葬送过往。这些话就一直想说了。
楚君誉视线落到他血丝还未散的眼眸上,笑了声,说:“恩,我知道了,错不在我。”
他低声在他耳边道:“所以夫人,别难过了。”
裴景:“......”
操。为什么感觉最后,反倒是楚君誉过来安慰他?
不过,“......夫人?”
楚君誉道:“你不是才与我结发之礼吗?”
裴景:“.......好的。”
走过悬桥,是问天峰。天下最高峰,五百年一次问天试。每一次都是腥风血雨,举世瞩目。而今日,不是问天试开启的时间,依旧人山人海,热闹堪比最盛之时。
山壁陡峭,怪柏丛生,飞鸟难越的问天峰,在一片凉薄的日光中,向世人展露它的威严。问天山道覆雪,极窄,稍有不慎跌落粉身碎骨,可人还是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向这里走来。
他们说:“我本以为紫阳道人那么恨裴御之,等他出来,一定是直接杀了他,扒皮拆骨,没想到啊,居然是要裴御之来问天峰和他比一场。”
“这算什么,上一届天榜第一,和上上届天榜第一一争高下吗?”
“哈哈哈,没那么简单。我看紫阳道人是想在全天下人面前羞辱他。”
“当初裴御之的名头怎么起来的。我想想,出生拜入天堑峰便轰动一时,紧接着无妄峰一剑成名,随后天榜第一奠定了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看来,紫阳道人心中必是藏了极深的恨,要裴御之在他曾经最骄傲的地方受辱。”
“哈哈,那真是出好戏了!”
人人眼中都是嘲弄和看戏之色。表情疯魔,似乎是压抑很久的嫉妒终于有了宣泄口。
裴景偏头去看楚君誉,却对上楚君誉同时望过来的清冷眼眸。
裴景脑子很乱,却开口,“你不要去听。”
楚君誉被他笨拙的安慰逗笑了 ,说:“恩,我不听。”
他身上的恨和杀伐之色淡了很多,似乎心如止水。在裴景看不到的地方,血色眼眸却猩冷、望不见底。
裴景抬头,细雪落在问天峰顶。
问天峰,问天试......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和陈虚一道。各个地方的天之骄子,齐聚一堂。
陈虚往后看看,往前瞧瞧,悄悄问他:“你对这次天榜,有几分胜算?”
裴景那时候嘴里嚼着糖,漫不经心笑笑:“胜算啊,四舍五入就那么个百分百吧。”
陈虚一口气没提上来:“你口气怎么那么大?能不能认真点!”
把糖纸往后一抛,白衣少年说:“你急啥,看我帅就完事了。”
陈虚都替他羞。
他的糖纸好巧不巧砸到了身后虞青莲脸上。少女正把随手摘的花并在铃铛上,突然被一片东西糊住眼,瞬间空气都停止了。
而把他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寂无端冷笑一声说:“你别让我们看你哭就行。”
裴景还想回头怼他,就见一条鞭子就横空打来,气势汹汹吓他一跳。再看到虞青莲脸上的脏物后,裴景咽了下口水,呵呵一笑,丢下陈虚就跑了。他不怕虞青莲,但不占理时不敢惹她。因为她是个告状精。他跑到前面躲到了悟生旁边,悟生好笑:“你又惹了谁?”裴景满口胡扯:“惹了虞青莲,那女人看不得我比她好看,想毁我容。”旁边的凤衿呵呵:“你算个鸡毛好看。”
于是他又和凤衿在路上打了起来。剑过长空,踏雪无痕。悟生拦都拦不住,其余路人吓傻了。
赌我百年,天榜第一。
裴景在想,这一次呢,裴御之是以怎样的心情走上问天峰的?
不敢细想,一想就是酸涩。
看突然庆幸起来,楚君誉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不让他真的不敢往前走,不敢去看接下来的事。
第111章 爱恨尽头
这场问天峰上的比试, 裴景曾在浮屠殿看过。
只是当时今日,两种心情。
随着众人往问天峰走, 天下第一峰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峰顶很小一块平地,覆着经年累月的雪。这里天光尽收层云之中,云雾飘渺, 缠风如白浪浮蕊。
问天峰顶矗立一块漆黑石碑,古朴坚硬,上面一笔一划,凿出了一百人的名字。天下至高无上的排行榜——问天榜。它似乎开天辟地之始就存在世间,而留名问天榜,一直是千岁之内所有修士毕生的愿望。
它代表着无上的荣光和世界的肯定。
裴景是灵魂状态,站在问天石前,看着上面第一“季无忧”的名字、沉默下来,视线有些遥远, 不知想起了什么。
莽莽风雪, 天地寂静,问天峰顶只能留下两人。
其余人都被阻挡在山下,只能在一个坡上仰头看着,眼中是艳羡也是唏嘘。上届天榜第一,和上上届天榜第一之争, 千年难得一遇、
季无忧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手指冰冷, 风雪压的他神志恍惚——恍惚时光溯洄, 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也是这个时节。
在他未觉醒稚子时期。懵懵懂懂到云霄,遭人毒打遭人践踏,被丢出山门,倒在泥泞里,又累又饿却怎么也起不来。
然后那人折花踏月,载着茫茫细雨上来。
白衣如雪,视线含笑。
成为他眼前遥不可及的光,也成为这一生再难摘除的刺。
西王母说他天生就是恶人。
他由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沉默,慢慢接受了生而为恶的性子,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杀戮,注定了无情,也注定了忘恩负义。
那些说给天下人的话,到底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欺骗世人,他也分不清。
只知道,裴御之必须死,不然他.......魔道难成。
这算什么呢,季无忧抬头,眼中疯魔的嫉妒慢慢消散,手指拂过手中的剑。
冷笑一声,这算,杀师证道。
蓬莱那位水蓝衣裙风雅无双的神女,昨日了解一切后,笑着说:“有意思,这就是你们天魔一族的无情道?恩情,爱情,友情,怜悯,嫉妒都不可以有?”
“那你真是天生的恶人,”
她唇角勾了下,“寻常人在那样的场景下遇见裴御之,被他所救。一定死心塌地认准了他,要么产生濡沫之情,要么心生敬仰之意,奉他为神,奉他为信仰。唯独你,也独独你——深渊看到光芒,先是自卑;逆境得到救赎,先是嫉妒;看到他的风姿,先是想取而代之。”
她鲜红的唇中吐出的话,如毒蛇,咬破他假仁假义的表象,毒液渗入早就腐烂黑暗的内心。
季无忧冷冷看着她,看到她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最终选择转身离开。
他和西王母注定不一样。
尽管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衣裙之下同样白骨累累。屠山灭族,坏事做尽。
但依旧不一样。
那个女人骨子里的原罪是傲慢。而他大概,是带着罪出生的。
直到他把剑抵上裴御之喉咙处时,季无忧的思绪才慢慢回神。
那人插剑雪地,半跪着,衣衫全是血,银发垂下遮住神情。但这副屈辱又卑微的样子,还是让季无忧笑起来。
山坡上众人哗然,有人神色复杂目露悲悯,有人大笑起来痛快解恨。看天之骄子的陨落,于很多人而言,都是种肮脏的爱好。
天地静音。
季无忧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裴御之,师尊。”
他眼神狰狞,心中所有冷漠之外的情绪都被碾碎。
只是还不够,嫉妒还是没有散。
他视线带了几分怀念,轻声说。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立志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你看,你救了我,我不是想着感恩,不是想着回报,而是我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光风霁月,世人敬仰。我果然一开始心思就是错误的。”
“而几百年可笑滑稽的模仿后,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最开始我的那种想法,是不能执着的。执着到最后,已经不是向往,而是恨。”
“对你的恨甚至成了我的心魔,成了我迟迟不能飞升的坎。”
“该怎么消除这种恨?呵,不如断了最初的向往。”
“譬如现在的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去向往呢。”
他身侧涌现出黑色狂暴的灵气。整个人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皮肉变淡变透明,唯独骨头散发莹白泛青色的光,裹在一团黑雾中,远远看去,就是一具骷髅。
季无忧神色平静后下来。
“我要夺回我的剑。”
他伸出手,折断了裴御之的手。
青年吐出一口血,手臂落了下去,一点一点在地上蜷缩起来,却握不住任何东西。
季无忧说。
“我要废了你的修为,让你成为废人。”
他剑穿进裴御之的丹田,翻转,嚼碎血肉。
“我要断了你的经脉,让你永坠地狱。”
季无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