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主角失败以后[穿书]
回到上阳峰。
裴景就见到楚君誉坐在自己的洞府内。
他一愣,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一年了。
和楚君誉整整相处一年。
只是最开始风雪断桥那个神秘又冷漠的少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看清。
放任不知根底的人在自己身边那么久,是他以前想都不会想的。
这种熟悉感和信任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裴景纳闷想:他这是被下了蛊了吗?
楚君誉也等他回来。
微微烛光,映在少年苍白透明的眉间。发丝漆黑,衣衫雪白,浅色瞳孔望过来的一瞬间,惊心动魄的亮。
“你来找我的?”裴景问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直都是他去缠着楚君誉,没想到有一天楚君誉会主动找上门来。
楚君誉垂眸,嗯了一声。
裴景哇了一声:“荣幸荣幸,什么事直说,就冲你这专门找上门的诚意,刀山火海我都为你去。”
楚君誉可不要他什么刀山火海,皱了下眉,说:“你近几日要出门的话,我陪你去。”
裴景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楚君誉道:“你都把那只老鼠送走了,不是要出门是什么。”
裴景是个会抓重点的,笑得不行:“你平时都那么关心我的吗?”
楚君誉也笑了一下,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裴景早就习惯了他这破性格。
走上前,却惊奇地发现,自己闲来没事在桌上自己跟自己下的棋,被人弄乱了,应该是楚君誉动的。
“你还对下棋感兴趣啊,来来来,我们对弈一把。”
楚君誉:“不感兴趣。”
裴景想了下,道:“你怎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啊,一年了,我都没见你真正有什么爱好,不过也可能是我不怎么了解你。”
楚君誉听了他的话,微愣,而后神色几分古怪说:“你怎么可能了解我呢。”
裴景说:“话也不能说那么绝对。我只是不知道你的爱好而已,但很多细节,我都有观察。你晚上不喜欢光,烛台熄得特别早;睡眠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你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喜欢说话。最重要的,对云霄的大师兄有着很深的偏见。”
楚君誉听着他前面的废话,到最后一句,淡淡道:“偏见?”
裴景道:“是呀。我打赌你没见过裴御之,莫名其妙就给人扣了一顶又一顶帽子,又是‘不如何’,又是蠢,我要是裴御之,非把你打一顿。”只是现在他是张一鸣。
楚君誉视线落到裴景脸上。
对面的少年眉与眼尽是风流意气,说话的腔调也是懒洋洋的,七分潇洒,三分散漫。
他突兀的就笑了一下。笑容短暂而美丽。
裴景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然后说:“是这样啊。”
楚君誉道:“要我说说你吗?”
裴景坐直了身体:“怎么说?”
楚君誉:“固执死板,一往无前的鲁莽。挑剔话多,识人不清。”
裴景:“......我可没说你坏话。”
楚君誉道:“你对我怀有偏见,是因为你相信你的直觉,是吗?”
裴景愣住了。楚君誉琉璃般浅淡的眼眸像水珠子,带一点疏离笑意:“或许你对我的偏见更大吧。”
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哪怕是天道秩序,创世本源,都是可逆的。
裴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质问。顿了顿,缓慢说:“刚开始是有点,不过断桥上你救了我一命后就好了很多——也不叫偏见吧,只是我觉得,你要是放下你心中那些仇恨,可能会快乐很多。”
放下仇恨。
楚君誉久久地凝视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凑近。眼睛深处染上一抹红,如深渊。
裴景感觉他有点误会,忙解释:“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叫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哥,我的意思是,你尽管去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千刀万剐都随便,但别因为他们坏了心情,堆积仇恨。万千傻逼随他去,不要因为一个渣,就觉得世界都是黑白颠倒的,楚君誉,你现在明白了吗。”
万千傻逼随他去。
楚君誉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刚刚涌上心头的血腥郁气便消散了。
再听他惊慌失措的解释,往后靠,笑了一下。眼眸冰冷。他轻声说:“谁都可以叫我放下,唯独你不能。”
裴景对这话是真的不明白了,问:“为什么?”
可是楚君誉不会给他答案。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相对无言,也不算相对无言,是裴景干巴巴睁着眼看着他,而楚君誉一脸冷淡、不为所动。
裴景心道:不说就不说,吊什么胃口。
他变成少年后,吃喝睡觉都像凡人一样。和楚君誉住一起一年,早就习惯了彼此气息,他不走,裴景又不想硬找话题,还不如睡觉。
他趴在石桌上,把自己的意识潜入识海修行,五感封诀,在外人看来,也就跟睡觉差不多了。
他五感封闭后。
楚君誉放下了手中擦拭的剑,把桌上烛灯拿起,起身,往外走去。
给他一片无光的安静氛围。
在出去之前,临门,楚君誉转身回望了一眼。
光微微,照着少年酣睡的侧脸,乖巧得不像平般那样张扬意气。
一千年,混沌里挣扎一千年,时光溯流回现在,看这张脸,都陌生而又熟悉。
他内心的仇恨源自黑暗,从地狱出来,在世间浑浑噩噩游历百年。
毁灭,是活下来的唯一愿望。
像恶鬼一样靠仇恨存活太久了。久到直到遇到以前的自己,他才恍惚间记起自己,现在,还是个人。
第33章 出发
裴景再见季无忧, 刚好撞见有人拉着他,要把怀里的东西塞给他,让他帮忙去送。季无忧很急, 急得说话都有些口吃:“师兄,我有事,我在领事楼领的任务快到时间了, 我、我必须去交任务。”
那名师兄顿时不乐意了:“你答应别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到我这就不情不愿,是不是看不起我。”
季无忧吓到了, 他从小到大被排挤孤立,养成了下意识讨好的习惯,拒绝别人就会很惶恐:“不是的......”
那名师兄见他露怯, 当即变本加厉,直接把东西砸他头上,哼一声道:“东西我放这儿了, 要是天黑前你没送到,别怪我不客气。”
盒子是木头做的,尖角砸在季无忧头上, 砸出一个青紫的印子。很疼,疼得他捂着伤口、呲牙咧嘴蹲下身。
裴景冷漠看着。那个所谓的师兄也不过炼气五层的修为,季无忧动动手指就能打得过。
可他懵懂无知, 卑微怯懦。
这是原书里主角的设定。
所以他天生适合被欺负。
一切都顺理成章在逼季无忧走上黑化的道路。
季无忧手都在颤抖, 他怕被打, 但是领事楼的任务一次没交齐, 三个月内他别想再接了。他把那个木盒子抱在怀里,望天边看,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哪边都来不及。他陷入了很深的迷茫。
他觉得眼睛有点酸,然后看到了一角翻飞的白色衣袍。
他抬起头,逆着光来的,是那个叫张一鸣的少年。
一直脸上洋溢着笑意的少年这一刻面无表情。
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
季无忧不敢说话。
裴景忽然低头问他:“你知不知道其实他打不过你。”季无忧睁着眼,摇摇头。
裴景唇角勾起一丝笑,朝他伸出手,“把那个盒子给我。”
季无忧很信任张一鸣,或许不仅仅是信任,藏在向往敬仰的背后,是更深的自卑和惶恐。他把盒子拿了出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裴景打开这个木盒子,里面是一株人参,观其模样,大概也有几百年了,炼丹也是枚珍贵的药。
珍贵又如何?裴景拿起那株人参,顷刻间手掌用力,人参化为粉末簌簌落下。
把盒子往后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季无忧瞪大的难以置信的眼睛里。裴景道:“你去领事楼交任务吧。不用管这事了,要是刚刚那个人还来找你,直接打回去就行。”
季无忧茫然地:“我......我打不过他。”
裴景目光如电道:“是不敢打还是打不过。”
季无忧一愣,低下了头。
裴景道:“你不是说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吗?很简单啊,能靠打架解决的事,少费点脑子就成了。”
季无忧愣愣地。
裴景这话要是被他师尊听见,又是一顿捶。
不过他现在对季无忧算是没脾气了,这小子就是要这种极端的方法。
“整个上阳峰没什么人打得过你。”
毕竟打得过他的人都懒得搭理他。
季无忧还是低着头。
裴景有那么一刻,觉得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会把一本小说看下去,最开始都不会讨厌主角的。原著里,季无忧刚开始是个挺好玩的吃货小胖子,作者只说他心智未开,被很多人当傻子欺负,但是着墨不多,更多的,是小胖子自己悟道那种牛头不对马嘴,偏偏阴差阳错成功了的剧情。
现在身临其境,把书里没写的欺凌展现给他看。裴景只觉得,主角这个小胖子,实在是太憋屈了。
“你在这里天下无敌。以后谁惹你你揍谁,谁让你不开心你揍谁,信我,到时候,用不着你讨好他们,一群人为你鞍前马后——知道鞍前马后的意思吗?”顿了顿,他好像也不会解释,算了:“你也不用懂,反正很厉害就是了,你会比现在开心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