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主角失败以后[穿书]
这种倒霉的现象消失在他五岁,莫名其妙没的。
但即便没有诅咒,他活的也懵懂又可怜。
那个差点害死他的小孩,一句道歉他就原谅了。
不知爱恨,不知荣辱。
而长到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入云霄,暮雨歇歇,他灰头土脸地来到迎晖峰,越过人群首先看到的,是高台上白衣飘飘的少年。但求一败,明亮潇洒。如一道光。这是荣耀。而旁边人的眼神,都是不含恶意的嫉妒和羡慕。
他其实一直羡慕张一鸣,好像不用做什么,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于是想要去模仿他。
他们入了上阳峰。穿上了同样的衣衫,带起了同样的发冠,但讨好的性格写入骨子里,他永远成不了张一鸣。那个一句话得罪所有人的张一鸣,来去如风,自信潇洒。
张一鸣是个好人,看他孤独一人,想要帮助他,带他出来,带他认识他的朋友,可没有用。
他一直就像是个局外人,身处在他们不同的灰扑扑的世界里,那种刻意的照顾更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展现他的可怜。
他们谈笑风生,他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和扶桑单独相处的时候。
他一直暗中学张一鸣握剑的手法,被她发现了。
少女眸光落到他的手上,一愣后,笑出声:“哟,你这是在学张一鸣吗?”
其实她只是调侃。
可他神魂震荡,整张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如一个跳梁小丑。
长大了会慢慢理解以前很多不懂的事。
在状元庙的那短短一炷香,他仿佛过了一生,被人点通心智,但他宁愿没有被点通。
没被点通,就不会知道自己以前惶恐无措的样子,有多可笑,不会有压抑在心头难消的耻辱,
比刀子更痛更煎熬。
书阎说:“我真想杀了你,但是不能。她给了我永生,而你是她照顾的人,那群死人以我的名义装神弄鬼,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手刃这些瞧不起你的人。”
瞧不起我的人......
书阎说:“和你同行的四个人,三个没把你放眼里,一个恨不得杀了你。”
“我忠于她,于是杀她所恨,救她所爱。你的性子必须用血锻造。”
青年垂眸,极其乏味。
“明日,来便是。”
来便是。
季无忧夜半睡不着,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动作很轻,没有惊醒悟生。他悄悄坐到床边,看着外面的月亮,婴儿肥的脸上表情呆滞又迷茫。
心头那股热血褪去。
他半夜肚子又饿了起来。
饿,他就想到了那个要吃他的断头女鬼。又想到了那个温柔的老人。他小时候应该见过她,只是自己不记得了。山林夜色里,她走来,就给他无尽的勇气和温柔。
她说她看着他长大,并为他指明道路——目光亲和,与山与月与风与时间融为一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老人,他就慢慢清醒过来。
觉得书阎的话很不对劲。
他有了羞耻心,知道自己很可悲,但是这样一个懦弱的自己,凭什么人家要给他尊重?
能善意对他已经很好了啊。
为什么还要恩将仇报。
他额头上还是很多汗,长长地对着夜色呼气。
“你要是在,应该也不想看到我这样的。”
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
......去吧。
第44章 地下
即便再不情愿, 村民们还是按这规矩,给他们把状元庙打理好了。传承是不能由外人进的,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会受惩罚, 阿茹和阿茹的哥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天的时候,裴景根本就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大概是被楚君誉的事搞的有点懵,他没怎么在状态。
虞青莲发现了,难得良心的,给他支招:“你呀, 不要明说, 实在是接受不来,用行动拒绝就行。”
裴景真是服了她:“你又明白了?”
虞青莲笑吟吟:“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过就你这睡一晚跟失身似的模样,我劝你还是从了吧。”
他选择无视她。
夜幕降临。悬挂的钢丝串满红灯笼。蜡烛从山谷入口,一路摆到庙前,红色烛火照的山路也添一分血。村长在他走前,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裴景回之一笑。这一晚注定不平静,山里的野兽陷入焦躁,地下的虫子开始撕咬。风压过来,每一根草木都折腰。
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去睡觉了。状元庙前只剩他们, 两个大红灯笼, 远看像流血的人头。
虞青莲说:“幸亏寂无端不在这里, 不然能被吓死。”
悟生摇头:“也不一定。”
虞青莲又说:“真好奇传承会是什么样的, 我游历过不少秘境, 都没遇到这种稀罕事。”
裴景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先进去,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虞青莲:“你好暴躁啊。”
说是那么说着,她还是一脸兴奋地走了进去。
庙里和白天也没什么不同,病怏怏的神像立在中央,五个洗干净的蒲团摆在神像前。
“这是要我们跪着?”
虞青莲挑了下眉。
裴景低头,看了下蒲团,选择按照这里的规矩,率先跪下。季无忧是第二个随着他一起跪下的。小胖子主角估计没见过世面,一整天比他都还心不在焉,现在更神经兮兮的。虞青莲:“不是吧,还要跪?我们把神像端了,揪出那鬼好不好啊。”
悟生拉着她袖子,冲她摇了摇头。虞青莲扶额,只能和他们一起跪了。
五个蒲团跪满了人后。庙门口的灯笼就暗了,整个神庙也瞬间漆黑,只剩下香火微微的几点红。修士的视力极好,夜视也不成问题,但是古怪的就是,当神庙暗下来后,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了。裴景在纳闷,就听到了楚君誉的声音,“闭眼。”
于是他真的很乖地闭上了眼。
庙里面涌入了一种泥土的气息,掺杂腐朽腐臭的味道。狂风呜呜,他听到了神庙门被吹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有一群人从庙外走进来,步伐整齐统一。
传承之夜不可能有村民敢进来,而那群人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一蹦一跳的,像是两只腿长在了一起。僵尸吗?裴景正想着,两个僵尸忽然就走到了他的身后,一人按住他的头,一人按住他的背,把他身体往下压,成一个罪犯的姿势。
裴景愣神,又听楚君誉说:“别动。”
黑暗里,他的声音冰冷,却给人一种定下心来的感觉。
神像那边出现了动静,外壳剥落,地表泛起森森阴气,什么东西从地下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白光如雪从文曲星神像头顶缓缓落下。
一丝飘渺深奥的神识,笼罩在了整座神庙的上方。
裴景整个人呆住了。
那道神识所过之处,他都忍不住去亲近,去敬畏,如孩童对母亲般。天地万物一道光,稚子心情,毫无杂念。只是,毫无杂念,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状态的浑浑噩噩。
裴景感觉自己站了起来,跟着两个僵尸一起往前走。再次跪下,在更接近神像的地方,一只冰凉腐朽的手,慢慢掐上了他的脖子,身体内什么东西被汲取,灵魂一寸一寸变得单薄。
麻木的咀嚼声,在四面八方。
裴景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点一点握紧。
他知道不对劲了,但不敢打草惊蛇。
从那道神识开始,他就觉得这事变得很棘手。
紧接着,他又清楚地听到了楚君誉的声音。
来自更遥远的地方,一字一句,跟他说:“睁开眼。”
于是他睁开眼。抬头,和正在食取他灵魂的鬼怪对上。是一具从地下爬出骷髅,躲在巨大的黑色衣袍里。骷髅僵硬转动着头颅,低头和裴景的眼对上,迟钝到没有一丝反应。
裴景却很快挣脱开骷髅的手,退后站起来,拔剑往前挥砍。
凌云剑一出,剑气如凤鸣清啸,银光大绽,骷髅的半边身子被他砍去。
骷髅头没有表示,和半截身子一起倒在地上,空洞的眼渗着冷气。
而黑袍被撕裂刹那,裴景听到了万千撕心裂肺的吼叫。
衣袍落尽,露出了黑袍下的场景——是无数双从地下伸出来的手,布满尸斑,青灰色,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裴景发现自己在空中,回头看,五个蒲团上都还跪着东西,一团漆黑的影子,在慢慢转化其中他跪的蒲团,影子的头已经露出五官,赫然就是他的模样。
裴景:“吃完人后,用邪术捏造出新的肉体来?——虞青莲他们呢?还有楚君誉,他是在哪给我指示的。”
只是他来不及分心去想这些事,那群手就已经向他发起了进攻。
无限伸长,掌心出现血盆大口,唾着粘腻腐朽的毒液,朝他撕咬过来。
“那些地下被活埋的人吗?”
裴景还不至于怕这么一群鬼,瞬间手起剑落,血洒当空。哗啦啦,地上掉落不少手掌、手指。
紧接着,裴景听到了一声冷笑,从文曲星神像上传来。碎屑剥落,伴随鲜血烛火光,裴景看到了那个他通过字里行间想过无数次模样的男人。
头带方巾,交领行衣,一手执笔,一手握卷,眉眼森严厌世。
裴景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张青书。”
张青书眼眸视下,像看一个死人:“追寻那么久,急着过来送死。终于见到我,开心吗?”
裴景笑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威胁过呢:“开心啊,能杀了你我就更开心了。”
张青书说:“死前蝼蚁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