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用肩膀夹着手机，边挤牙膏边说：“没有，你看着收拾吧。”
　　“那行，”唐秀懿说，“别不吃早饭，我挂了。”
　　楚修把手机扔到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脸色憔悴的自己，长出了一口气。
　　颓废到此为止，从今天起，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做回正常的自己。
　　蓦地想起昨晚在健身房门口搭讪他的那个男人。
　　陈亦则。
　　脸可以，身材也可以，性格貌似也不错，或许……可以试试。
　　如果今晚再在健身房遇到的话，就加个微信吧。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看眼时间，已经八点十五，来不及吃早饭了，拿上包和车钥匙出门。
　　幸好堵车不严重，在九点前到了公司。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遇见了楚珩和他的秘书金科。
　　金科是楚珩跟前的老人了，也是楚珩最信任的心腹，从楚珩年轻时两个人便并肩作战了，情谊自然非比寻常。
　　楚珩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皱眉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楚修淡淡地说：“没睡好。”
　　这是昨天在会议室不欢而散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两句话后，电梯里便安静下来。
　　突然，楚修的肚子很响的“咕噜”了一声——他昨晚就没吃饭，胃里早就空得难受了。
　　楚修尴尬地咳了一声，楚珩瞧他一眼，偏头对金科吩咐：“等会去买份早餐，送到他办公室去。”
　　楚修想说“不用了”，转念想到楚珩专-制的性格，就没吱声。
　　35楼到了，楚修沉默地走出去，电梯门关上，金科笑着说：“不管外表还是性格，楚修跟你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亲父子。”
　　楚珩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说：“手机给我。”
　　金科掏出手机交到他手上，楚珩打给唐秀懿，直截了当地问：“楚修都喜欢吃什么？”
　　“嗯”了几声，结束通话，楚珩告诉金科买什么，听完，金科问：“这些全都买吗？”
　　楚珩点头：“全买。”
　　金科笑着说：“好。”
　　约摸半个小时后，金科两只手提满打包袋，进了总裁办公室。
　　把东西放到茶几上，金科甩甩酸麻的手腕，说：“这些是董事长给你准备的早餐，董事长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夫人，买的全是你喜欢吃的。”
　　楚修：“……”
　　这么多，别说早餐了，早中晚三餐都吃不完。
　　“劳烦金秘书了。”楚修客气地说。
　　集团上下，除了楚珩，全都要敬金科三分，楚珩却让金科亲自给他买饭送饭，已经给足他面子。
　　金科笑着说：“董事长让我给你传句话，下班之后早点回家，楚岚明天就要回美国了，在她走之前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楚修点头：“知道了。”
　　“你吃饭吧，”金科说，“我走了。”
　　送走金科，楚修回到茶几前坐下，看着占了半张茶几的外卖袋，心情有点凌乱。
　　人实在太容易被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打动了。
　　昨天他还在生楚珩的气，今天却又被一顿早餐弄出几分感动。
　　楚修微微叹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楚珩了。


第28章
　　吃过早饭, 江春声上班去了。
　　江知宴一个人待着，先把两个行李箱的东西归置好, 然后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像是来别人家参观的。
　　家里干净得一尘不染，他想打扫卫生表现一下勤劳都没机会。
　　新鲜劲一过，没事可做, 江知宴就开始觉得无聊, 他想出去找工作。
　　上回在B市找的那个西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就挺合适，可惜没干成, 他打算还照着这个方向找。
　　江知宴换身衣服就出门了。
　　上身白T恤外搭白衬衫, 下-身齐膝短裤搭白色运动鞋, 散发着浓浓的青春少年气息。
　　锁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 紧接着就听一个年轻女声问：“你谁呀？”
　　江知宴回头，看见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是关寄柔的女儿，柯又筠。
　　江知宴和柯又筠打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他记忆中的柯又筠还停留在18岁青涩的少女模样, 而眼前的柯又筠, 却已经长成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漂亮女人。
　　江知宴发怔, 柯又筠也有点晃神。
　　美女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柯又筠职业特殊, 更是如此, 追她的男人各型各款都可以组一个足球队了, 她原以为自己对帅哥已经审美疲劳, 却猝不及防被眼前的白衣少年惊艳了一把。
　　江知宴先回神，他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宋漓，江春声是我表姑父。”
　　柯又筠“喔”了一声，边关门边说：“我叫柯又筠，和你表姑父是邻居。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表姑父家，你当然没见过我。”江知宴顿了下，“不过你以后会经常见到我的，我要在表姑父家住一段时间。”
　　“来这边上学吗？”柯又筠自然地打量他，“你看着挺小的，还读高中呢吧？”
　　江知宴笑着说：“我24了，高中毕业很多年了。”这张脸生得白嫩，他又穿得像个高中生，柯又筠会误会也不奇怪。
　　“真的假的？”柯又筠惊讶，“还真看不出来。”她下楼去，江知宴尾随，柯又筠又问：“那你来干什么？”
　　“找工作。”江知宴说。
　　柯又筠顺嘴问：“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江知宴说：“西餐厅服务生之类的。”
　　柯又筠停在台阶上，回头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你逗我呢吧？你长成这样，你跟我说你要做服务生？”
　　江知宴失笑：“我长成哪样了？”
　　“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柯又筠继续下楼，“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的颜值可以排第二。”
　　江知宴脱口问：“第一是谁？”
　　柯又筠静了片刻，说：“江知宴。你应该管他喊什么？表哥还是表弟？”
　　江知宴没想到柯又筠对他的颜值评价这么高，心里偷笑，脸上却不显，他淡定地回答：“喊表哥。”
　　“我跟你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都一个学校，说句不谦虚的，我们俩的颜值一直是扛把子。”柯又筠回头冲他笑了下，“虽然你和江知宴是不一样的好看，但我对他自带滤镜，就委屈你排第二吧。”
　　高中对柯又筠来说或许已经有些远，对记忆倒退回18岁的江知宴来说却近在咫尺。
　　为了摆脱那些前赴后继向他们示爱的少男少女，他们俩从高二开始假装情侣，规避掉很多麻烦，可以专心学习。
　　江知宴知道自己考上了B大，却不知道柯又筠考取了哪所大学，但他记得柯又筠说过，她的第一志愿是音乐学院来着。
　　“这有什么委屈的，表哥确实长得比我帅。”江知宴快走两步，和柯又筠并排，“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可以叫你又筠吗？”
　　“可以呀，”柯又筠冲他笑了下，“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我没注意听。”
　　“宋漓，”江知宴说，“‘痛快淋漓’的那个‘漓’。”
　　柯又筠点点头：“那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好了，宋漓，还挺顺口的。”
　　说着话，两个人下到了一楼。
　　柯又筠摁了下车钥匙，停在楼下的车响了一声。
　　“你去哪儿？”柯又筠问，“顺路的话我可以让你搭个顺风车。”
　　六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城市发展出另一番模样，江知宴把到嘴边的地名咽下去，说：“我也不知道去哪儿，随便走走看看吧，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柯又筠笑着说：“那祝你好运，拜拜。”
　　江知宴回了句“拜拜”，就先走了。
　　刚走出小区，柯又筠从车里叫他：“宋漓！”
　　江知宴站住，柯又筠把车停在路边，江知宴走过去，弯腰趴在副驾的窗户上，笑问：“怎么了？”
　　柯又筠说：“跟你介绍个工作要不要？”
　　“当然要！”江知宴惊喜，“什么工作？”
　　柯又筠说：“你刚不是说你要找西餐厅服务生吗，酒吧服务生行不行？”
　　江知宴“啊”了一声，说：“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不对，去过一次，上回楚修喝醉，他去酒吧接人，刚进去就又出去了，严格来说也不算去过。
　　“原来是个乖宝宝，”柯又筠笑着打趣他，“别担心，酒吧是我一哥们开的，我是那儿的驻唱歌手，你要是去的话我会罩着你的，保证不让人欺负你。”
　　“你在酒吧驻唱？”江知宴问。
　　“是啊，怎么了？”柯又筠反问。
　　“没什么，”江知宴笑笑，“挺酷的。”
　　看来，柯又筠并没有如愿考上音乐学院，否则她也不会在酒吧驻唱。
　　柯又筠说：“酒吧的服务生，不仅又底薪和提成，还有小费，你长这么好看，服务态度再好一点，赚小费不要太容易。”
　　一听赚钱多，江知宴根本不带犹豫的：“好，什么时候去面试？”
　　柯又筠笑着说：“我推荐的人，根本用不着面试。今晚八点，直接跟我去上班就行。”
　　江知宴点头：“好！”
　　“那就这么定了。”柯又筠朝他挥挥手，“走了，拜。”
　　车开走了，江知宴心情美丽地哼起歌，踩着树荫往前走。
　　虽然工作的事情解决了，他还是得出去转转，看看现在的F市和记忆里有什么不一样。
　　他坐着公交车在市区走马观花，很多熟悉的地方都变了模样，高楼大厦把城市妆点得更加现代化，让江知宴生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他随手拍了张街景发朋友圈，想了半天，配一行字：天气真好。
　　在“谁可以看”里选择“部分可见”，从通讯里选择“楚修”一个人，然后点击发表。
　　他想让楚修知道，他过得很好。


第29章
　　忙碌了一整天, 临下班时才得了一点空闲，楚修拿起手机, 除了唐秀懿发的一条提醒他回家吃饭的微信，就没别的了。
　　大学毕业后，昔日同窗散落天南海北，绝大多数已经断了联系, 这几年楚修拼命工作, 无暇发展新的友情，身边只剩一个江知宴。
　　现在, 他连江知宴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 他已经点进了和江知宴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 是江知宴昨天发的那条长微信，他还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