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是在和路愉同学讲解题目。”
　　“是这样吗？”路愉妈妈一个眼神杀向路愉。
　　“是是啊！刚刚我，就是在写作业……”路愉瑟瑟发抖，赶紧把桌子上摆着的习题册捧给路愉妈妈看。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路愉妈妈口气稍微变得温和一些。
　　“我姓罗。”
　　“阿姨，老师派了任务，路愉这次月考必须比上次进步，我只好这么晚了也打电话过来帮路愉解题，会吵到你吗？”对面语气诚恳，字正腔圆，声音清朗正直，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啊呀不会不会，不会打扰的，路愉这也没跟我说说，不好意思啊同学，你学习一定很好吧，帮我们路愉补习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啊罗同学。”
　　“那阿姨就不打扰你们写作业了。”
　　“好的阿姨，再见阿姨。”
　　路愉妈妈把手机还给路愉，眼神微带警告的看她两眼，便转身出去，顺便帮路愉带上房门。
　　路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浑身无力。
　　感觉重获新生。
　　“继续，下一题是……”
　　小小的房间内，灯光昏黄，耳边是清朗的解题声。
　　夜凉如水，画面仿佛定格。
　　门外，路愉妈妈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凝神细听……
　　﹉
　　第二天。
　　手机闹钟没有再无故响起。
　　路愉走进教室，就听见周围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听说昨晚吴佳雯，艾佳，谢欣撞到那个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就是在我们这层楼的女厕所里……”
　　“你们在讲什么啊？她们撞到什么了？”
　　“就是那个啊！”
　　“哪个啊？”问话的人一脸茫然。
　　“哎呀！鬼啊！”
　　“啊！这是真的吗？”
　　“今天早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的。”
　　“诶，她们是怎么遇见的啊……”
　　“嘁，还不是晚自习后一直在教学楼逗留，人都走光了，就她们还留着，在女厕所里，就被关在里面了！”
　　“那是谁关的厕所门呢？”
　　“不知道，指不定是不是人干的呢，被关在里面后，厕所门口，就往里面渗血！”
　　“好大一滩呢！”
　　“哎呀！”听者一脸惊讶加惊恐。
　　“你们行了啊，别在这瞎说，哪里有什么灵异事件，厕所门口那滩也不是什么血，是红色颜料兑的水。”一脸严肃正经的女生加入她们的对话，是班长。
　　“今天早上还留在那里呢，现在估计被清洁厕所的人打扫干净了。”
　　“那艾佳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没来上课，请假了，就算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估计也吓得不轻。”
　　“她们平时胆子不是挺大吗，还敢和别人打群架砍人什么的……”
　　“行了别说了，早读。”
　　班长制止她们继续话题。
　　路愉坐在位置上，两眼没有焦距，望着虚空发呆，如往常一般沉默。
　　但的确有什么东西，渐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中午，在食堂吃完午饭后，路愉朝教室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悄悄对她指指点点地说笑，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她难道又做错了什么吗？
　　路愉不由得弯了背，头埋得更低，额前的刘海耷拉下来，路愉试图用它挡住眼睛，遮住脸。
　　可惜刘海已经剪短了，遮不住脸，也挡不住眼睛。
　　剪短刘海，是因为……
　　“叮……”
　　似乎感受到路愉在想自己，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
　　【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去寻找众人对你指指点点的原因。】
　　八个零号码发来的短信，目前来说的确能给路愉带来一些勇气。
　　但这还不够。
　　路愉只能尽量挺直了背，加快步伐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像一头鸵鸟，一头扎进泥沙之中，试图将自己埋藏起来。
　　“诶诶，她来了。”有女同学指着路愉说道。
　　“走！问问她去，怎么这么不要脸！”
　　“跟她在一个班里，我都觉得丢人……”
　　几个女生互相拉着，朝着路愉走来，其余人见有好戏看，也纷纷凑上前，将垂头坐在座位上的路愉包围得严严实实。


第27章 我的手机注视着我
　　“路愉, 你干什么这么不要脸的, 平时真没看出来！”走过来的女生来势汹汹, 尖细的声音钻入路愉耳朵。
　　“就是，你真恶心！”旁边的女生附和道，一脸嫌恶轻蔑地看着路愉。
　　“你竟然，你竟然同时给好几个男生写情书, 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
　　路愉一惊, 忍不住略略抬头。
　　她什么时候写过情书？还同时好几个男生！
　　她压根, 就没有对谁有过那种想法！
　　“你说话啊！”有女生忍不住一拍路愉桌面。
　　“还……还写得那么恶心……”
　　“什么就像老鼠爱大米, 苍蝇爱狗屎, 就算做小老婆也甘愿……”
　　“哈哈哈哈哈哈……”凑在周围的同学听了，猛然爆出一阵大笑。
　　路愉低垂着头，脑中一片空白。
　　“你们笑什么啊！一想到，这种给好几个男生同时写情书, 还写得这么恶心的人, 就是我们班的……我就觉得好丢脸！”为首的女生怒道。
　　“路愉，你倒是说话啊！”
　　路愉默不吭声。
　　她也想说, 说自己从来没写过什么情书, 也没写过那么恶心的内容，更没有同时给好几个男生写。
　　但是，她们会相信吗？
　　她们已经认定了情书就是自己写的, 不会再相信的自己的说辞。
　　“铛铛铛铛～”
　　抽屉内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一定是他打来的！
　　路愉不顾围着自己的一圈同学，拿出手机，接听。
　　“别管他们, 出教室，到操场上。”
　　“嗯。”
　　路愉拿着手机，起身便走。
　　“诶！你去哪？”
　　“路愉！”
　　路愉低着头，越过他们，不理身后的喊声，匆匆走出教室。
　　“她跑哪去？”
　　“谁知道，估计又去送情书了呗。”
　　﹉
　　路愉站在操场旁。
　　阳光直射，操场上只有几个打篮球的男生。
　　花坛旁阴凉处几个女生坐着，说说笑笑闲聊，马尾辫一翘一翘。
　　“路愉，你写了很多情书给男生吗？”清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没有！当然没有！”路愉连忙否认，语气有些激动。
　　“我根本，没写过……”
　　“没写过，为什么不反驳她们。”
　　“我真的没有写过，就算和她们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我！”
　　“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但说不说，是你的事，你应该维护自己的声誉。”
　　“……”路愉不语。
　　“路愉，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昨天所做的那些事，不过是因为你还弱小，给你出一时之气。”
　　“如果你依赖于此，以后也只会是变成欺辱你的人相同的样子。”
　　“我才不会变成那样！”
　　想起那些令自己厌恶，恐惧的人，路愉忍不住大声反驳。
　　“呵呵……那么，鼓起勇气吧，不要让自己失望。”
　　“嘟……嘟……嘟……”
　　那头将电话挂断了。
　　路愉握着手机，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处。
　　根本，根本没办法做到啊……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她还要把所有同学都喊住，说那些情书不是自己写的吗？
　　这样才很可笑吧？
　　她连是谁写的情书，情书被递给了哪些人都不知道！
　　不过，写情书的人是谁，路愉内心隐隐有所猜测。
　　艾佳几人请假没来学校，只有那几个家伙，才会做出这种事了。
　　下午上课时。
　　路愉内心煎熬无比。
　　班上的同学总是在交谈时看她两眼，或者直接以这件事高声玩笑，又特意看着路愉。
　　尤其是平时就爱欺负路愉，昨天上午还被路愉在座椅上涂了胶水的四个人。
　　四人对情书这件事的反应最兴奋激动，好像也有收到情书似的。
　　路愉当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没有勇气。
　　没勇气站起来反驳他们。
　　手机也不再接收到短信，路愉心中忐忑。
　　该不会……对方见她这么怂，这么没出息，对她很失望了吧……
　　路愉有些委屈。
　　“路愉。”语文老师出现在班级门口。
　　“你跟我来一下。”
　　语文老师带路愉来到办公室，因为在上课，里面没有别的老师和学生在。
　　“来，你坐吧。”
　　她合上办公室门，搬来一个凳子，放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示意路愉坐下。
　　“……嗯……”语文老师低头，拿一支钢笔在手上，不停地拨开笔盖，又合上。
　　“是这样，路愉，你现在高一，是打好基础，努力学习的时刻，不要为了别的一些事而分心。”
　　“唉。”语文老师敲敲额头，将钢笔笔盖合上，放进笔筒。
　　“我干脆跟你直说了吧。”
　　“本来这件事应该你们班主任管的，但他觉得对待女生，这种事让女老师来沟通比较好，就让我来给你说说了。”
　　路愉坐在凳子上，垂头不语。
　　“……你们现在还小，爱情对你们来说太早了。”
　　“学校现在也是不提倡早恋的……”
　　“要以学习为重……”
　　“高中是很重要的三年……”
　　“听说你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
　　语文老师坐着，温温柔柔，详详细细地给路愉讲了半个小时早恋的坏处。
　　路愉一动不动，姿势还是来时的那样，埋头，低垂着眉眼，让人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是固执己见的倔强。
　　但看她那样子，多半是没听进去的。
　　语文老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