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丑的人都真香了
宋衍卿一愣,犹如梦初醒,眼中的柔情逐渐散去,又端起了早朝上面无表情的脸,“运送粮草一事,你们商议得如何了?”
徐西陆简单的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宋衍卿一直盯着他的唇,完全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徐西陆也发了这点,故意说错了几个点,问:“王爷觉得如何?”
“嗯,”宋衍卿一本正经道,“就按你说的做罢。”
徐西陆有些无奈,“如果王爷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慢着,”宋衍卿叫住他,“你陪本王用完膳再走。”说着,他自顾自地坐下,拿起了筷子,见徐西陆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自己,忽然有些心虚,随便编了个理由,“本王不习惯一个人吃饭。”
徐西陆挑起了眉,“我现在陪王爷吃饭,明日是不是就要去皇上跟前侍疾了?”
宋衍卿脸刷地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难道王爷不是这么想的吗?”徐西陆一想到这段日子宋衍卿对自己的刻意疏远,不闻不问,即使直到一些话说出来诛心,还是忍不住刻薄道:“我不去皇上跟前,所以也不能在王爷面前待着,这样才公平,是不是?那今日我陪了王爷,公平起见,自然也该去陪陪皇上,不是吗?”
宋衍卿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双眼泛红,咬牙切齿道:“徐西陆,你非得这样报复我吗?”
徐西陆呵地一声轻笑,“下官不敢。”他这样冷冰冰的模样让宋衍卿忍无可忍,急得青筋都暴起来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他是我亲哥哥,我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甩手不干了!”
徐西陆眉毛扬得更高,“为了我?王爷这么做不过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宋衍卿第一次发现这人平日里风度翩翩,可嘴一旦毒起来自己都自愧不如。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再也不想管其他,伸出手将眼前人的腰身盈盈一握,倾下身,堵住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利器,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噙住他的唇。
徐西陆被迫承受着他的吻,试着挣扎了下,却发现自己的腰被搂得更紧,干脆闭上了眼睛,回应起宋衍卿来。
他们两人有过的几次亲热,或多或少都存在些勉强的意思,这是宋衍卿第一次得到徐西陆的回应,意外地发现,徐西陆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不善风月,他的舌头灵活得如游龙,卷住自己的,或轻或重的吮吸,和他一对比,宋衍卿的吻技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到底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宋衍卿被徐西陆挑逗得全身燥热异常,俊美的脸上也染上了层红晕。反观徐西陆,他搂着宋衍卿的脖子,心跳平稳,游刃有余,两人分开之时,他还咬了咬嘴唇,笑道:“王爷亲够了?”
一想到徐西陆这些风月之道很可能是从别人身上学来的,宋衍卿就忍不住有些心酸,但他也不欲纠结过去之事,臭着一张脸道:“吃饭。”
徐西陆点点头,“对,吃饭,等吃完了,我还要去陪皇上呢。”
宋衍卿真是拿徐西陆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可奈何道:“你够了啊。”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徐西陆也不想把宋衍卿逼急了,“看来王爷是不准备把我送给别人了?”
宋衍卿握着他的手,小小地“嗯”了一声。
徐西陆叹了口气,又凑上去吻了吻宋衍卿的嘴角,“衍卿,这世上的求而不得数不胜数,正因如此,一旦得到了,就不要轻易放手,好不好?”
宋衍卿抱紧徐西陆,似乎生怕他跑走了,手臂的力气几乎要让徐西陆窒息。徐西陆立刻也抱住了他,以更大的力度。
两人将话说开后,宋衍卿心结已解,自然不需要再藏着端着,他把徐西陆摁在桌前,命令道:“快吃饭。”
徐西陆虽然不觉得饿,现在也不好拂了小男友的好意,“王爷陪我一起吃。”他的语气和平时别无二异,可听在宋衍卿耳里就像是在撒娇了,他轻咳一声,道:“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吃饭时又提到了北境的战事,顾承光的本事他们是见识过的,没想到就连他也被逼得退守沧州,看来这次北凉王真的不只是来打打牙祭。
“不知道惠阳郡主可还好?”徐西陆问。
宋衍卿道:“听说,北安王无暇照顾妻子,有意将惠阳送回京中,被惠阳拒绝了。”
“惠阳郡主很勇敢,她一定想陪伴在夫君身侧。”徐西陆看了一眼宋衍卿,笑道:“就我想一直陪着王爷一样。”
宋衍卿被徐西陆突如其来的热情砸得有点晕,红着脸道:“你怎么……”怎么像变了人似的。
“我怎么了?”
宋衍卿摇了摇头,他很喜欢现在的徐西陆,只是看着他的鲜活的笑颜,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抛到脑后。他以前还觉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事情很可笑,可现在想一想,若是能让他天天看见徐西陆的笑颜,搞不好他也会去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红颜祸水啊……
好在这位祸水非常有自觉性,用完饭后便主动告退,宋衍卿也知道北境战事不可耽误,又逼着人再喝了碗羹汤才放人走。
兵贵神速,九月中旬,由余戎北率领的第一批援军赶到了北境。此时,顾承光已在沧州城内困了整整一个月。北凉军冲下城,他们也出不去,眼看城中的粮草越来越少,他们马上就要陷入的断粮的境地,余戎北的到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从那一日开始,各地的援军陆陆续续到达,十万大军集合,将战事的局面完全扭转。
捷报频传,宋衍卿暂时松了口气,只是马上就要入冬,除了北安王麾下的将领,很大一部分的援军都未曾见过北境的严寒,更别说在雪地里战场杀敌了。北凉的人料到这一点,安静地蛰伏,耐心等待着冬日的到来。
到了年底,天气越来越冷,北境的战事也到了紧要关头。先皇后的百日孝期已过,各家各院都摘下了白布,皇帝的身子却越来越不见好,上一回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了一道秘旨,接着宁王的小孙子,宋蕴容被秘密接进宫里,由沈太后亲自抚养。
这半年来,看着宋衍澈一点一点虚弱下来,沈太后只想儿子好好的,再也恨不动了。她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忍不住道:“皇上,宁王虽是先帝的亲哥哥,可他的孙子到底和我们隔了一层。就算卿儿不愿意,那还有卿儿的孩子啊,等再过几年……”
“他……不会有的。”宋衍澈连说话都很困难,沈太后见了又是一阵心疼落泪,无法再提出什么意义,只能由着他去了。
众臣对今上的病情均是讳莫如深,可他们都知道,皇上油尽灯枯,时日不多,怕是熬不到过年了。后宫嫔妃轮流守在静心殿,前线战事吃紧,蜀中又闹起了饥荒,宋衍卿实在分身乏术,可无论他忙到多晚,都会来床边,陪着宋衍澈静静地坐一会儿。
接连下了几日的雪,这一日,雪终于停了。宋衍澈早上醒来,精神好得出奇,主动喝下了一碗红米粥。宋衍卿得知消息,兴冲冲地赶来,亲自喂他喝了药,又和他说了许久的话,提及北境战事时,还特意隐去了不好的部分。
宋衍澈安安静静地听着,提醒他:“北安王到底不姓宋,你要提防一些。”
宋衍卿道:“顾承光一直都很本分,守着北境从无愈矩,现下北境离不开他,不过皇兄放心,此事臣弟心里有数。”他握着宋衍澈的手,状似抱怨道:“这阵子可累坏臣弟了,皇兄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宋衍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前朝事多,你快去忙罢。”
宋衍卿轻点脑袋,语气轻快,“那我晚点再来看皇兄。”
宋衍卿走后,宋衍澈坐在床头,看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树枝,突然道:“进忠,朕今日想穿去年月元节,朕出宫时穿得那身衣裳。”
刘进忠心一沉,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他不敢多想,立刻命宫女找来那身明黄色的衣衫。宋衍澈在宫女帮助下穿上了衣服,可他实在是瘦了太多,衣服已经不合身了。
“你……去请小徐大人来一趟,”宋衍澈道,“不要惊动卿儿,就说,朕有话对他说。”
刘进忠强忍着哽咽,“奴才……奴才这就去。”
徐西陆见到宋衍澈时,他正坐在静心殿门口,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冬日的暖阳在他的脸上跳动,让他温柔的侧颜蒙上了一层细碎的光波。
徐西陆轻轻地走到他跟前,不忍出声打扰,他却好似有所感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宋衍澈病骨支离,面颊消瘦,只有一双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含着秋水,似有无限柔情。他看见徐西陆,只觉得对方的表情很悲戚,不禁有些好笑——这人,居然会为他这么难过?
“皇上。”徐西陆轻唤一声。
“朕有样东西,想要还给你。”宋衍澈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进忠走上前,递给徐西陆一个锦盒。
徐西陆打开锦盒,愕然瞪大眼,“这是……”徐安宁的玉钗?
“这样,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罢。”宋衍澈轻轻一笑,“当日,朕与你在洵江初遇,本以为是金风玉露,没想到……”
徐西陆紧紧地握着玉钗,纵然他从未对宋衍澈动过心,此刻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宋衍澈闭了闭眼,继续道:“朕自知岁月无多,还要招惹你,知道卿儿心悦你后,反而更想把你得到手,好似这般,就能赢一回他。”
徐西陆道:“皇上,王爷从来就没想过要与您相比。”
宋衍澈望着他,眼中饱含眷恋与不甘,只映着他一个人,“朕先前想,即便是朕死了,也要先让你去黄泉路上陪朕……”
一股凉意攀上徐西陆的后背,可没等他说什么,宋衍澈又是轻轻一笑,“可你,是卿儿的心爱之人,也是朕的……”他顿了一顿,没有说出剩下的话,只道:“朕终究还是,舍不得。”
第96章
宋衍澈的声音渐渐变低, 徐西陆凑得很近才能听到他说:“你……陪陪朕。”
徐西陆在脚踏上跪坐下, 仰头望着他久久, 第一次主动握住了那双冰凉的,骨瘦如柴的手。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闻到, 独属于宋衍澈那淡淡的药香。
“皇上,你……快些好起来。”徐西陆轻声道。无论宋衍澈做过什么, 他都是宋衍卿最敬爱的哥哥, 也是一个真心爱过自己的人, 即使这份爱掺杂了太多太多的私欲。
世事无常,人生短暂。徐西陆突然觉得, 或许应该对爱自己的人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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