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两个渣攻的修罗场
唯有对何沿不能。
与其说他不能理性面对何沿的一切言行,倒不如说他根本不能接受何沿重生的事实。
他怀着莫大的自信,将自己最好的样子呈现到何沿面前,因为他一直以为他和何沿的这一页是全新的,他带给何沿的只有爱和呵护,何沿没有理由不接受不喜欢。
可是何沿竟然记得前世所有的事,何沿记得自己带给他所有的疼痛和伤害……可笑他还终日恬不知耻地在何沿眼前晃,他的存在对何沿来说根本就是就是一根戳在眼中的刺,一根扎在心上的针。
何沿每见到他一次,该有多么难受?
何沿什么都记得,还能这么善待自己,周晏城想,沿沿这个小傻瓜呵,他应该拿一把刀直接捅进自己的心脏里。
密密麻麻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是的,恐惧,他不知道拿什么脸面继续出现在何沿面前。
绝望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身上的每一寸体肤,吞噬进他的血液,蚕食着他的骨髓。
大雪纷飞,周晏城直挺挺地杵立在风雪中,犹如一株干枯的生命力全无的松树,他的脸色比雪还白,眼中是赤红的哀凄欲绝。
何沿的控诉,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的血泪,周晏城竟然不知道,那四年里,原来他独自咽下这么多哀伤委屈。
何沿甚至都不想跟他相认。
他从头到尾犹如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虽然他们两个都知道故事的主人公是谁,但是何沿全程都在用“他”来称呼周晏城。
天色彻底暗黑下来,狂风如刀刃卷着凶猛的暴雪打得他满头满脸,周晏城只觉得胸腔里熟悉的热血不断翻涌着,明明四肢冰寒彻骨得让他战栗,心脏里却像是烙铁熔岩在烧灼,他再也抑制不住,猛烈喷出一口血。
怎么这么疼,太疼了,疼得他弯下腰都无法缓解那丝丝缕缕渗透进五脏六腑的剧痛。
有那么一刻,周晏城似乎又回到了时空法阵启动的那一瞬间,像是一把刀把他整个人凌迟着,全身血肉寸寸剥离,骨节根根碎裂,神智犹如一团丝,一根看不见的手拈住丝的一头,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犹如一桶热油兜头泼上他赤.裸的皮肤,所有的血肉翻卷着,森森白骨露出来,太疼了,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脚下一软,倾跪在地,天地倒悬,整个世界唯有漫无边际的黑暗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何沿后来是打车回的医院,彼时沈群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发着呆,最近何沿晚上都是住在医院里陪他,他当然知道何沿一早就和周晏城出去了。
沈群初时不高兴,但是他敏感地发现了何沿的情绪不对,像是酝酿着暴风雨前的乌云沉沉,一向温和的何沿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眼中竟充斥着浓浓的戾气。
沈群那时候心头一惊,差点冲口而出的呼喊就被他咽了回去。
“小沿!”沈群光着脚跳下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外面天都黑了,雪又下大了吧?”
沈群给何沿拍着身上的雪花:“你身上好冷,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何沿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呆滞,他愣愣地看着沈群,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小沿?”沈群奇怪地看着他。
何沿像是从梦里一下子醒过来,又像是被打了一拳,猛地颤了颤,他仓促地点了点头,就这么走进了卫生间。
“小沿,”沈群担忧地喊,“你不带换洗衣服进去吗?”
何沿却已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他背抵着那道拉门,一下子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何沿捂住脸。
他猜测了许久,试探了许久,他如今终于确定,周晏城也是重生回来的。
当何沿问出那句话“你认识这个地方吗?”,他发现周晏城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流失殆尽,那时候何沿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坠上了千斤巨石,直往看不见的无底洞落去。
周晏城也死过一次,为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也死了呢?
前世何沿跟周晏城有过许多争吵,口不择言下经常说出让周晏城去死,但是最恨周晏城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让他死啊。
何沿全身都在颤抖,他被周晏城死亡的真相骇得喘不过气来。
他更为自己对周晏城的残忍觉得彷徨无措,明知道周晏城是重生回来的,他还是再给他狠狠捅上一刀。
“沿沿,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再去死的……”
原来周晏城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他是真的死过了……
眼泪夺眶而出,何沿掩住自己的满面狰狞惊惧恐慌痛苦,却掩不住胸口绞痛欲死的窒息,他一边疯狂流泪一边拼命抑制着呛咳之声,他无声地呢喃,周晏城,周晏城……
那个睥睨尘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笑傲人间,坐拥锦绣繁华,人生处处得意处处欢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那个敲着他的额头,告诉他“何沿,人生除死无大事”的周晏城,怎么会死了呢?
锥心刺骨的痛渐渐扩到四肢百骸,好似要把何沿整个撕裂。
何沿咬住手背,拼命地咬着,血腥味在他齿间弥漫,像是兜头泼向他的冰水,让他还能意识到自己犹自清醒,让他用肉.体的疼痛抵消那神经几乎都被碾压撕裂的天崩地裂。
没有什么恨意是死亡不能抵消的,何沿对沈群如此,对周晏城也如此。
何沿为前世的周晏城放肆地流着泪,那毕竟是周晏城啊。
是那个给过他欺骗与伤害,但是也给过他保护与妥协的周晏城啊,是那个与他争吵打斗却也吻他占有他的周晏城啊,是那个在他前世二十三年生命里刻下过最深刻烙印的周晏城啊,是那个直到何沿死之前仍旧对他意难平的周晏城啊……
他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而来?
何沿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似乎要蹦出来,那颗心在鼓动着,对他说:“何沿,何沿,回去,回去找他,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这么残忍……”
周晏城,周晏城,周晏城……
何沿拼命地摇头,泪水疯狂砸落,他大口呼吸着,他在心疼,他在窒息,他全身都如烈火焚烧又如千锥万刺般得痛着,可是他不能再去找周晏城。
他跟周晏城,到底是不能再走回老路了啊。
不是他们都死过,那些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是他们重新活过来,同样的悲剧不会再上演了啊。
正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惨烈的结局,他们更不能重蹈覆辙。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人可以犯错,但是不能一错再错。
何沿的头无力靠在门板上,他呆滞地看着顶上的日光灯,泪水却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他不能动弹,僵坐着如同一座冰雕。
老天让他们回来,是给他们全新的生命与开始,而不是周而复始,大家一起走向毁灭的结局。
“小沿,小沿,”沈群在外面轻轻拍门,“你洗好没有?你没拿换洗衣服。”
何沿支撑着站起身,先是用热水洗了脸,再打开门,然而他刚拧开门锁,沈群就自己转动门把,把门推开。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沈群把何沿拉出去,他有点急躁,“是不是你跟周晏城出去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何沿嗓音嘶哑,他回避着沈群的目光和追问,“你吃过饭了没?”
“我吃个屁啊!我他妈又不是傻子,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沈群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本来不想问你跟周晏城出去做什么,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沿走到窗边,明明还是白日,外头却浓黑如夜色,雪花静静飘落,他神情恍惚,心头也如这雪色一般,一片空茫。
沈群受不了何沿这个样子,他走过去把何沿按坐在床上,自己拖过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跨坐着:“你给我说话!好事坏事都说给我听!”
何沿垂着眼,低低道:“我跟周晏城摊牌了。”
沈群一怔:“摊什么牌?”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何沿抬眼看着沈群,“你不是早就知道周晏城也是重生回来的么。”
沈群脑子一空,手心都冒出汗来,他张口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何沿无奈轻笑:“我原本不知道,或者说不确定,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你跟周晏城打架,再大的怒气也没理由把他往天台边缘拖,你醒了后又没头没脑地说要结婚,我就怀疑一定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你,再结合周晏城的行为,就猜到了。”
沈群委屈地嘟起嘴:“小沿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诈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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