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刀在手(种田)
宋衡:“……”
平时让他大点声说话都怕吓着,今天这不该说的音量倒是不小。
宋衡简直要气笑了。
他不知道?
小陆大夫要是想当太医,宋衡早就请功去了,等你这位深宫太子说吗?
况且当什么太医,给达官贵人看病那么憋屈的事宋衡才不舍得。
想到这里宋衡沉了沉脸色,面无表情地说:“殿下与其跟臣在这里讨论陆大夫,不如想想您是否有这个毅力坚持下来,虽然无需像我等行伍之人这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强身健体也不是光靠嘴上说说的。”
太子殿下是最害怕宋衡的冷脸,一沉下脸就跟个大山压下来似得,再加上一顿说教,他都想缩脖子。
“孤知道了,舅舅放心,孤已下定决心,不想再躺床上去。”
这样正好。
东宫因为太子虚弱的身体,连冰都不放,热地宋衡有些受不了,于是没有多呆就告辞了。
既然有了圣旨,陆瑾自然将太子的事放在首要位置,炎热的夏季,哮喘会得到缓解,于是便立即邀请章太医来国公府商讨太子事宜。
而章太医有了宋衡的保证,又带着对陆老爷子的敬重,于此事极为积极,两人当初的治疗理念本就类似,是以很快就讨论出了一个先行方案。
三日后,宋衡便带着陆瑾以及章太医一同前去东宫。
这次太子妃也在,强身健体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长期坚持,而太子妃能够督促他。
不管之前宋衡跟柳阁老闹得有多不愉快,可对于太子的身体,这两方的目的都是一样,都希望太子能够健康起来。
陆瑾说:“章太医与我初步商议,太子体弱,强度过大的运动不适宜,散步依旧是最好的选择,暂定早晚两次,每次半刻钟。不过刚开始,吸取上次的教训,半刻钟可能有些困难,那就每过一炷香时间便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再坚持。”
太子坐在榻上,算着时间,他平时身体好时便是坐着,身体差时就躺着,一天里双脚落地的时辰都不足半个,更逞论自己走。
“太子殿下,可行?”宋衡瞧见他为难的脸色便问。
太子犹豫着点了点头,“孤,孤就是试试看吧。”
“刚开始会有些气喘,太子殿下放宽心,我们就在旁边,有任何情况都能及时发现,其实也不一定要严格按照这个时间限定来,我们会根据您的情况做相应调整。”陆瑾安慰道。
太子笑了笑道:“孤明白。”
接下来章太医说:“天气热,走动片刻便会流汗,臣会安排药浴,调理您的身体。”
“最后便是饮食,所有的补药一律都不准吃了,滋补膳食也是一样,一日三餐荤素搭配,不会缺您的营养,还请太子妃监督。”陆瑾对太子和太子妃说。
太子妃点了点头,“本宫会主意的。”
“今日便开始吧,现在可以去准备了。”宋衡道。
太子惊得脱口而出,“这么快啊……”
宋衡清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垂下脑袋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太子妃也没理他,直接派宫人下去安排。
宋衡特地选了个午后时辰进宫,等一切安排妥当正好是傍晚,太子赶鸭子上架,只得脱了华服,换上短襟。
东宫门前就有一片较大的院子,四棵上了年纪的古树占据院子四角,院子中央搁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壶和茶碗,里面是温热不烫也不冷的白水。
现在太阳缓缓落山,最炎热时分已经过去。
“太子便沿着这四棵树绕圈吧,走完一圈就休息一会儿,如何?”陆瑾说。
太子能说不吗?他看着抱臂站在陆瑾身后的宋衡,瘪了瘪嘴。
这个院子绕一圈估摸着有两百米,大概半个操场的大小,对普通人来说,走完两百米根本就不是事儿,连气都不会大喘一下。然而走在里面的是走三步喘两下的娇贵太子,其实还是有些困难的。
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慢走,果真走几步便喘息一次,旁边跟随的内侍紧紧地盯着,深怕自家主子一不小心绊一跤。
这两百米的距离的确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太子殿下额头汗津津,脸上发红,口中微喘,绕回到原地便坐下休息,太子妃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陆瑾走过去,伸手触摸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速度,接着把脉问道:“殿下可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想咳嗽吗?”
太子平息一下气息,摇了摇头,“还好。”
“那再走一圈今日便结束吧。”陆瑾建议道。
宋衡打仗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他皱着眉看着太子慢悠悠地走完两圈,实在心中累得慌。
弱,是真的很弱,这个身体,三天两头躺倒实在不意外。
若是旁人,他定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可这个太子外甥,打不的骂不得,只得默默地看着,结束之时,宫门都要下钥了。
第84章 太子小九九
哮喘症状若轻, 则多加注意,控制饮食, 锻炼身体便可, 若重,很有可能化为痨病, 凭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 此症可相比后世癌症。
太子的哮喘经过多年好药好医以及精心照顾还不至于转为痨病, 可是加上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 稍微见丝风受些凉,就得躺床上好几日, 这病也就如蛆附骨见不到起色。而任何病症时间拖久些, 就会变转为顽疾, 就更加难治,身子骨也更弱。
按照陆瑾的性子, 这样的病人, 他该随时监看,留在宫中更为妥当一些, 不过宋衡没答应, 依旧赶在宫门下钥前带他出了宫。
宫里有章太医留下, 这便足矣。
章太医医术不差, 这治疗方案又是两人一同确定,陆瑾应当放心的, 不过即便如此, 他还是每日一早就进宫, 赶上太子早晨散步的时辰,一直呆到傍晚两圈结束,在宫门下钥之前离宫,可谓忙碌。
宋衡照旧顶着养伤的名头不上朝,然而却和陆瑾一同进宫出宫,日日不辍,明晃晃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太子本就对这个舅舅比较害怕,他走得不快,再顶着他凌厉的目光,这走得就更慢了,心情还压抑,实在有些煎熬。
终于有一日,当太子再次看见陆瑾身后那高大的身影时,他鼓起勇气对宋衡道:“舅舅对孤的一片期许爱护之心,孤明白,只是您实不必日日进宫陪着孤,关系到将来,孤定然不会偷懒的,舅舅放心。”
太子殿下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希望之光,凭他以往对宋衡的了解,定然是不会再来了,毕竟宋大人也是日理万机,见着这做什么都慢悠悠的外甥,他眼不见心不烦,最多派个人来盯着就是了。
然而这次他失策了,只听到宋衡不紧不缓地说:“无妨,太子殿下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臣回府也是日日挂心,不如就在这里看着吧。”
太子殿下闻言眼前就是一黑,只觉得前途黯淡无光,他其实很想斩钉截铁地命令宋衡立刻出宫去,不要再来了!可是他……不敢,之前的勇气已经全部用完,再张嘴只能重新积攒勇气值,而如今只能默默地就这么接受了。
不过好在,宫内外多少双眼睛瞧着,终于在弹劾奏章淹没龙案之前,楚文帝率先忍无可忍将人从东宫里传过来,劈头盖脸给了一顿臭骂。于是第二日大朝会上,宋大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武官前排,瞧着文官们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可他神游天外。
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后,内心喜悦真是难以言表,他感觉天也蓝了,草也绿了,见谁都顺眼多了,就是这喘疾咳疾都缓解了不少。
然而不过半日,等下了朝后,他温和高兴的笑容就凝固在嘴边,只见那熟悉的高大人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进了殿内,抬手抱拳行礼,“太子殿下。”
太阳光刚刚露了个脸,这好不容易驱散的乌云又回来给遮住,太子殿下内心长叹一声,欲哭无泪中但还是勉强扬起笑容回礼,“舅舅不是要上朝吗,怎么……”又来了。
“臣挂心太子,一下朝便来了。”说着宋衡的目光便往边上瞄过去,直到看到那写着脉案的陆瑾,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
陆瑾抬头瞧着他,快着心跳,忍不住也回以微笑。
每日同进同出,今日乍然少了人,这份怅然若失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身侧而去,就想顺口说句话。
好在中午之时,他便来了,陆瑾的心也安定下来。
东宫上下,大概除了太子,其余都是很待见宋衡的。
宋衡的行动并不加掩饰,光明正大,就是有心人想要弹劾两句也无处下嘴。
楚文帝其实很不解,宋衡这个小舅子自从翅膀长硬自己能飞之后,他是极少进宫的,进宫不是叙职就是受召。当然他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仅有的要么养伤在府要么军营练兵,常人不见,让人很放心。
然而这次就不同了。
下了朝,宋衡胆子颇大地直接随着御驾一同进内宫去。
楚文帝去后宫诸妃那儿,宋衡去太子东宫,顺道。
三日之后,楚文帝的御驾都熟门熟路地等着英国公一起,小太监还在后宫跟东宫分叉前好心地提醒宋衡,“国公爷,东宫到了。”
宋衡道了谢,恭送帝王御驾离开之后,才身体一转朝东宫而去。
就跟宋衡了解楚文帝一样,楚文帝也知道宋衡是个什么人,要说他关心太子是真,可到了一日不见念得慌的程度,那就是个笑话。
楚文帝从来不拘着宋衡跟太子见面。可太子的性子慢吞吞不说,小心翼翼还优柔寡断,干脆果断的宋衡实在是相处不来,不说两句话就立刻出宫去了。
然而这次宋衡却反常的很,日日去,也似乎很乐意去。
楚文帝一时间想不明白,问他也只得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回答。
“臣既然上了朝,自是不能以养伤为由拒不见客,想想还是进宫探望太子更妥当一些。”
这话听着有道理,实则放屁!
不过楚文帝问不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陆瑾日日跟太子在一处,对于患者,他有十足的耐心,而太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被娇养的孩子,脾气不坏,这就足够了,他并不关心太子有没有能力担当得起国之重任,瞧着他的目光也少了一份政治意义。
这让太子面对陆瑾的时候轻松了不少,毕竟就是最亲近之人如同太子妃也时时刻刻不忘提醒储君的身份。
是以相处过程中,他更乐意跟陆瑾一块儿。
今日,宋衡军中有事不便过来,太子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走完圈,沐浴更衣,陆瑾和章太医会给太子把脉。
饭要一口一口吃,病要一点一点治,虽说太子的病暂时看不出什么起色,不过没有变坏总是件好事,而太子的体力在渐渐增大中,休息间隔也在减少,一切在他的设想中慢慢地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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