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爸，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张允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羽毛球拍，走到沙发面前。
　　张荣从茶几上端起一杯茶，小口抿着，慢悠悠的说：“我过来，你正在上课。”
　　“那你这么进屋的？”张允和他爸从小就称兄道弟，倒是相处得自在。
　　“我有卡。”张荣将皮包里的卡拿在眼前晃了晃，翘起二郎腿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
　　张允无语，幸亏枕头回了宿舍住，要是被他爸发现，那肯定有理说不清。不过好像和男同学住一起，也没关系？
　　“你下次要来，就提早跟我发消息，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刚刚差一点我就用羽毛球拍将你那所剩无几的头发当羽毛球打掉了。”张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他爸以前就说张允是个莽夫，这茶怎么能用喝，得品。
　　“你这猴头，有你这样对你爸的吗？”张荣倒是不生气。
　　张允也翘起二郎腿，跟张荣的动作如出一辙。
　　“说吧，你来我这水帘洞有何贵干？”张允自是知道自己父亲不会没事儿前来。
　　张荣将杯子里的茶喝掉后，放到一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边似乎还有图案。
　　“这是我给你找的国外的学校。”他将手上的文件递过去，张允不伸手接，他直接扔到他怀里。
　　张允大致看了一眼，很多高等学府，光看文件上边的介绍建筑都让人心生敬畏：“我读得好好的，出国干什么。”
　　“国内的教育终究是比不上国外，至少现在是。”张荣也不急，他知道张允是个有远见的人。
　　“不去。”张允将文件扔到茶几上。
　　张荣没说话，盯着桌上的文件。
　　“大学后再考虑出去。”张允松口，他暂时也不想离开国内，不只是因为国内有枕知竹。
　　“看你自己。”张荣拍拍腿准备起身走。
　　“你要走了？”张允也跟着站起来，不知不觉张允都长过张荣了。
　　张荣点点头，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公文包：“这件事不急，你自己清楚该怎么做。”
　　枕知竹在宿舍的复习室做作业，这些题都太难了，他索性掏出手机来看网络小说。在这个年代，网文泛滥，很多奇奇怪怪的文章都有。
　　他在打开一个绿□□面的网站，那是他在前世经常下班后消遣的地方。
　　晋江文学城在这个时候还是个小网站，很多大神都是小透明。以前高中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宝藏呢？
　　枕知竹正看得津津有味，是沙雕作者一只兰州写的恐怖文，虽说文章写得稀巴烂，剧情倒是还不错。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吓得他一激灵。
　　是张允的。
　　“枕头。”张允那边低低的声音让枕知竹百听不厌，他想起前世俩人在翻云覆雨时说的话。
　　……
　　枕知竹走出自习室，他将电话贴紧耳朵，怕漏掉一丝声音。
　　“你还没睡？”他问到。
　　自习室外边的走廊上能看见校外的房子，现在大多数都还没立起高楼，昏黄的路灯将曲曲折折的公路扩散开，归家的路人抽着烟不紧不慢的听着mp3里的歌，而站在楼上的枕知竹靠在墙上接电话，看着倒有几分王家卫电影里的感觉。
　　张允那头喘息一声：“嗯，今天我爸过来了。”
　　“过来看你吗？”枕知竹明知故问，但他不知道张允父亲过去干什么。
　　“就过来看看我有没有认真学习，这次月考倒退了一名，他还以为我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张允没有跟枕知竹说实话，他害怕给他压力。
　　枕知竹将衣服拉链拉紧：“那你，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张允笑着说，他正在看《百年孤独》，不过快看完了。
　　“嗯？”
　　张允将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拿过枕知竹留下来的衣服摸了摸：“缺了你，我生活不能自理。”
　　“嘴贫。”枕知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重生回来，他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因为曾许多人都消失在他生命里，唯有这个人一直都在。
　　“枕知竹，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爱你。”
　　“嗯。”
　　枕知竹对这份感情很不坚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着张允的，可是自己的某些行为有很确定，他是深深爱着张允，他不敢赌一把。
　　因为怂。
　　被伤过一次后，他不敢面对这份同样的爱情，他害怕，害怕这患得患失的爱情。
　　也害怕这个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的十七八岁的自己。
　　这段时间枕知竹都在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
　　他正坐在琴房练琴，张允就靠在钢琴边写数学题。
　　黄昏总是让人心生惬意，少年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一人坐在凳子上，一人靠在钢琴上，手指敲击的黑白钢琴键如同带着爱意的情书。
　　风吹起窗帘，夕阳洒进余晖。
　　枕知竹一边看琴谱一边分出神来观察张允，他觉得这人真是好看至极，修长的身体，精致的容貌，一不留神，弹错了个音。
　　“怎么了？”张允这个外行都能听出他弹错了。
　　枕知竹摇摇头：“我，那个，额，看岔琴谱了。”
　　“你这弹的是什么？”张允将笔放下，挨着枕知竹坐，钢琴凳恰好能坐两个人。
　　或许这就是设计者将钢琴凳弄那么长的最终目的吧？
　　相爱之人，握着手坐在钢琴前，用琴声话语诉说爱意。
　　好不浪漫。
　　枕知竹转头便看见张允的鼻翼上的绒毛，他不自然的翻了翻琴谱。
　　“就是……唔。”
　　枕知竹的话语被张允用嘴堵在最后一个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QAQ我可不可以求个评论嘛。
　　好桑心。


第12章 chapter 12
　　“你最近有些激动。”枕知竹抹了抹嘴。
　　张允不以为然：“因为你每个动作，都能让我为之冲动。”
　　“我弹的是Richard Clayderman的《A comme amour》。”枕知竹转移话题，他没有正面回答张允。
　　显然刚才吻他的人有些发愣。
　　“我不太了解。”张允挠挠后脑勺。
　　枕知竹暗自开心，终于轮到张允不知道的问题。
　　“这首曲子的中文名叫《秋日私语》，法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如情似爱’。”枕知竹看着张允的眼睛，他眼里总是那么纯粹，将天上星河尽收眼里。
　　“我家枕头真厉害。”张允跟个大狗似的扑到枕知竹身上环住他。
　　枕知竹扯扯嘴角，这有什么厉害，只是常识……
　　他整理好情绪，又开始练习。
　　琴声响起，《秋日私语》这首曲子将秋日黄昏的意境在曲调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如轻声细语耳鬓厮磨。只身在落叶缤纷的白桦林，纵使隔着几千颗树、几百条河、无穷无尽的麦黄谷浪，那人从不远深处走来在你耳边私语，这是幸福。
　　心心念念之人，抬头相见、四目相对。
　　这也是幸福。
　　而枕知竹就是后者。
　　节目在音乐厅进行筛选，当天枕知竹碰到秦沫厍，她好像表演的是话剧。
　　“你来弹钢琴的？”秦沫厍摸着自己黝黑的长直发，她的头发油亮有光泽，让人好生羡慕。
　　枕知竹坐在音乐厅休息区的黑红的软椅子上：“你怎么知道？”
　　“听你们班同学说的。”秦沫厍摊摊手。
　　枕知竹没理她。
　　“祝你好运。”秦沫厍临走前笑了一下，笑得枕知竹背脊发凉，总觉得这女人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筛选节目要从三十几个中选出十四个，分别由教导主任、音乐老师、舞蹈老师和学生会主席团来投票决定。
　　竞争还是很激烈，为了取得这次的表演机会，所有演员都积极备战，和上考场差不多。
　　枕知竹在休息区等候学生会干部来通知他表演，其他没有参加节目的人都不能进来。
　　舞台上没有绚丽的灯光，也没有华丽的特效，只有干巴巴的音乐和舞蹈。这样看起来很不完整，体现不出最终的节目效果。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该枕知竹上场。
　　学生会干部将钢琴移上舞台，好在他的节目不需要什么灯光特效，一束追光就行，在这偌大的舞台上看着倒是有些韵味儿。
　　枕知竹将校服外套脱掉，他里面穿的是白衬衫，看着十分有精气神。
　　他走上台给评委敬礼后，来到钢琴前坐下。
　　音乐厅里没有一丝声音，都等待着钢琴里能传出什么乐声。
　　第一个音出来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光影交错下一位身穿白衬衫的男生专注敲击着黑白相间的琴键，悠扬的乐声从中传来，乐曲勾勒的画面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忽然。
　　钢琴凳“哐当”一声，一只脚断裂，枕知竹失去重心一下子朝旁边倒去，他手还在琴键上。枕知竹立马反应过来，没使自己整个人倒下去。
　　发生这个意外，评委都从靠着的椅子上立起身。
　　下边的学生很多人都捂嘴笑，可当看见枕知竹手上未停止的敲击不由的有些惊讶。
　　秦沫厍揪着自己衣角，想不到这枕知竹这样都没出丑。
　　枕知竹就弓着身弹完一首曲子，他从容不迫的走到舞台中央谢幕。
　　音乐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回到后台，枕知竹坐在休息区，没想到那凳子会坏，看来最近吃太多了。他当时还是有些慌乱，可想到这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的钢琴曲，就这样白白浪费落选还是有些不甘心。
　　枕知竹拿出手机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张允就下课。
　　所有参演人员都会在节目表演完后，统一到音乐厅观众席听最终演出节目。
　　枕知竹这个是独奏，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观众席。
　　他隔着三排座位看到秦沫厍，她好像在跟旁边的人说什么，察觉到枕知竹的目光，回头对上眼神。
　　枕知竹翻了个白眼，这个野鸡居然装作若无其事。
　　刚刚她在表演开始前还嘲讽枕知竹，座椅断掉这件事多半跟她有关系。
　　这人真是心思多，若是以前枕知竹马上就会拉下脸去撕秦沫厍，可经历那么多事后他没当时那么冲动了。
　　“咳咳，喂……喂。”年过半百依旧活力的教导主任在舞台上试话筒，他手里拿着一张A4纸。
　　“那个，大家安静一哈，”教导主任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到“下面我跟大家说一哈，今年的元旦晚会确定下来的节目名单。”
　　他抖了抖手里的纸：“首先是高二（三）班的大合唱，高一（五）班的《暗恋桃花源》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