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心下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
　　他向来最看不起这种当面和善，实则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的人。他上次便意有所指地看上了秦将离的纯阳之体，此番又想从自己这儿寻到那秘境之中的好处。
　　想得怪美。
　　凌霄面对他，连些许敷衍都欠奉。他漫不经心道：“弟子进去之后便昏迷过去，醒来便携弟子赶回宗门了。那洞府不过空空如也一片，并不知晓其中有何玄妙。”
　　他这番态度理直气壮的，一时竟有些像是真的。
　　凌正卿一愣，继而恼羞成怒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声音平缓地再次确认道：“确实什么都未曾拿到，也没遇见那大能的传承吗？”
　　凌霄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他抬眼看向凌正卿，声线平稳：“怎么，不如义父来搜查搜查弟子的须弥芥子，看看弟子这儿到底有没有私藏那大能遗留的法宝？”
　　他眼神是惯常的冰冷，此时因为心情不佳，更多了几分冷冽。
　　他这眼神看得凌正卿心底一凉。
　　凌霄惯常以这样的眼神看人，但凌潇从不如此。他这带着分明情绪的目光，顿时引起了凌正卿的警惕。
　　果然……果然这个人，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凌正卿连忙话锋一转，面上笑得和煦极了，慢条斯理道：“何至于此？为父不过是问问罢了。那大能的传承和财宝遗留下来，若真为你所取，为父不过是怕引得他人妒忌，平白招惹祸端……”
　　说到这儿，他温声一笑，说道。“若潇儿真的得了其中法宝，为父难道还会同你争抢不成？”
　　他一双眼觑着凌霄，等着看他的反应。
　　凌霄却是无动于衷。待凌正卿说完，他径直起身，对凌正卿行了一礼，说道：“那么，弟子多谢义父挂念。若无其他事，弟子便告辞了。”
　　凌正卿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让他自行退下。
　　看着凌霄踏剑而去的背影，凌正卿眉梢露出了个莫名的笑容。
　　幸好，他是留有一手的。
　　当初，他就怕哪一日这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便会脱离自己的控制。更何况，当初灭凌潇满门的便是自己，他们之间血海深仇，有一日总会东窗事发的。
　　所以……
　　凌正卿看向自己手边那个袅袅冒出烟雾的香炉。
　　所以，自己当初便留了个后手，在凌潇体内种了个魔蛊。
　　魔蛊控制在他的手中，若将其触发，中蛊之人便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如今，凌霄正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身边又有一个可以夺来做炉鼎的弟子。眼下，正是最适合将凌霄处理掉的时机了。
　　他门下弟子、收留的义女走火入魔，死在门派中。他怜惜其门下弟子孤苦，便收在自己身侧。
　　实为妙哉。
　　如今，只差一个走火入魔的时机了。
　　凌正卿看着那炉中飘散而出的袅袅烟雾，唇角染上了笑容。
　　片刻后，他侧目吩咐候在殿中的弟子。
　　“来人，将凌以筠请来，我有要事相商。”他说道。
　　——
　　那边，凌霄径直回了月华峰。
　　秦将离正在庭院之中打坐。那大能的传承尤为浑厚，竟是将他原本的修为都稳固了几分，将之变得更为醇厚而强大。
　　秦将离此时魔修经脉中的修为，可谓已经到了半步化神的地步。
　　凌霄一回到月华峰，见着的便是秦将离潜心修炼的模样。
　　见着修炼中的秦将离，凌霄心里颇有几分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欣慰之中还有些自责——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让那大能的传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掉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被陆断仇那孙子捷足先登了。
　　不过，没有得到斩邪的陆断仇，与原本的他相比，便有如失去左膀右臂，不足为虑。
　　凌霄站在原地负手看了他片刻，只觉得方才的烦躁都一扫而空了，甚至心口还有些满满胀胀的，有一种名为成就感的情绪充盈在他的心里。
　　而在这情绪里，还有一些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感。
　　这是凌霄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接着，凌霄定了定神，走上前去，站在秦将离面前。
　　他开口说道：“从仙来镇带回的东西，分毫不得让他人知道了，尤其是你那把剑。日后自有用到它的地方，但并不在此刻。”
　　秦将离看向他：“师尊？”
　　凌霄说道：“总之，按我说的做，否则，会有不少人盯上你。届时麻烦接踵而来，不是你能应付的。”
　　秦将离眼眸深处染上了笑意。
　　“是。”他垂眼应道。“弟子多谢师尊提点。”
　　凌霄嗯了一声，便嘱咐他好好修炼，径自回了洞府。
　　秦将离丛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为何，虽凌霄身穿长裙并不违和，但自从那一日起，秦将离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个男子。
　　秦将离将这念头压了下去，闭目修炼起来。
　　但这念头一时压下了，日后便会蹿得更高。
　　于是，就在这一夜，秦将离做了个奇怪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秦将离：蠢蠢欲弯。


第26章
　　秦将离在这之前，从来没想到，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会通过梦境展现出来。
　　直到那一天梦里。
　　梦中，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凌霄挑眉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看进了他心里。
　　凌霄声音清冷地问道：“怎么，你不就是想看看我究竟是男是女吗？”
　　秦将离在梦中怔愣地看着他。
　　下一刻，凌霄像那日在秘境之中拢起衣领一般，当着他的面，素白修长的手解开衣襟，衣衫顿时顺着重力，散落了一地。
　　“看吧。”凌霄说。“好好看看，为师是男是女。”
　　秦将离的目光怔愣而木然，有一种精神被强烈的兴奋刺激之后的麻木。他想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下看，但他的目光却像是坠了铅块一般，一路慢慢地向下落去。
　　他这才发现，现在眼前的场景，就是他一直以来在心底回避的、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他最向往的模样。
　　他的内心被强烈的刺激剥开，露出里面他最肮脏的想法。
　　但秦将离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能听得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重重捶在他的耳膜上。
　　其他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凌霄胸腹上一片迷蒙的白雾，模糊一片，秦将离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凌霄那瘦削圆润的肩头、优美利落的锁骨、还有那一角平坦的胸膛，却是清清楚楚。
　　……原来，他原本只看了一眼，却不受控制地将他完全镌刻在了脑海里。
　　下一刻，凌霄从白雾中走出来，走向了他。
　　秦将离看到，他那完全不同于女子的躯体，紧窄的腰线，和修长笔直的双腿。他身上覆了一层薄而流畅的肌肉，动作之间，散发着力量的气息。
　　像一张网一般，一下子将秦将离整个人捕获进去，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看清楚了吗？”他听到凌霄问他。
　　他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但是下一刻，他一步上前，一把将这个人，整个地卷进怀里，重重地抱住了。
　　他用动作，回答了凌霄的问题。
　　第二日清晨，秦将离床榻和衣衫某处，粘腻濡湿一片。
　　秦将离从梦中骤然醒来，翻身坐起，脑中混乱一片。
　　但这混乱之中，有一丝空前清明的认知，破开他混乱的思绪，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经历了多少世，他自然知道自己此时身体下的粘腻是什么，从何而来。
　　但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还梦见了一个人。纵然那人……在自己梦中是个男子之身，自己居然也对他做出了那种事。
　　……原来，若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泥足深陷，那么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住他。
　　——
　　系统的顶头上司对这一次危机非常不满。
　　“你不知道你的危机指数飙到了多高！”一大早，系统就对凌霄嚷嚷道。“差一点，要不是你运气好，这次任务就失败啦！”
　　凌霄对它的这个说辞非常不满意。但是，他却也无从反驳。
　　自己在世界的顶端待得太久，警惕心和防备退化得太过，导致他这次掉以轻心了。
　　若不是那两人临时内讧，想必自己怕是要将秦将离的命丢在那里。
　　凌霄打心底里有一些挫败。
　　故而，他听着系统在那儿喵喵喵地训斥着自己，竟一句话都没说。
　　结果，系统先过意不去了。
　　“但是，也是我给的消息不足。”系统见他破天荒的一声不吭，便说不出别的话来，主动认错道。“我不知道陆断仇会提前到仙来镇。”
　　凌霄问道：“为什么会有你不知道的？这个世界，不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吗？”
　　系统委屈地喵了一声：“是的，但是我们将世界创造出来以后，它便自己运行了。我们只掌握一个大致的走向，而具体的细节，都是由世界自己补全的。”
　　凌霄嗯了一声。
　　系统接着说：“我领导这次要修改一下我的程序，他说我这个身体太耽误事儿了，想去救场都赶不上。我这次本来已经向主系统发送求救信号了……可我腿太短了，赶不过去。”说到这儿，它羞赧地甩了甩尾巴尖儿。
　　凌霄看向它，问道：“怎么修改？”
　　系统说：“主系统建议让我附在您的身上，以花纹的形式储存。您喜欢什么花样的？”
　　凌霄皱眉，拒绝道：“别附在我身上，滚远点。”
　　系统顿时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凌霄接着说：“你俯身上来，岂不是随时都能够知晓我的思想？何时觉得我难以控制，直接夺舍也没有什么难的。”
　　系统尖叫：“不可能！我才不想穿女装呢！”
　　凌霄：“……。”
　　下一刻，它看着凌霄阴沉的脸色，连忙话锋一转，解释道：“不会的！我只会覆盖在花纹的表层，仍然以现在的形式和你对话。嗯……我就像那种，纹身，你知道纹身吗？”
　　凌霄冷脸摇了摇头。
　　系统：“……总之，就是很安全就是了！”
　　凌霄自己也知道安全。毕竟自己原本就身处于隶属对方的世界之中，自己的性命躯壳，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方才他这般说，是自己向来习惯独处，不愿意被别的生命附在身上。
　　但转念一想，将系统随时带在身边，也的确会更为安全。
　　“到时候，你别多跟我废话就够了。”凌霄冷声道。“不是要修改程序吗？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