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 上
天地常在,父母亦算存于天地之间,而皇上在,沈无疾的哥哥、洛金玉的师哥算亲,而齐老与吴二公子则算师。
一对新人便依次拜来。
皇上与明庐倒还好,一个傻乐,一个虽心情复杂,却到底想着生米已成熟饭,索性摒去懊恼,只用欣慰目光看待两个弟弟成家这事。
可齐老与吴二公子就……
一个在皇上灼灼目光下强颜欢笑地接过沈无疾与洛金玉奉的茶,咬牙切齿地递了红封。
另一个则在沈无疾若有若无、也不知是多心还是果然存在的鄙视目光中,强作镇定地接过沈无疾与洛金玉奉的茶,胆战心惊地递出手中那寒酸红封,心头压力实在很大。
沈无疾则在心中冷哼:齐谦反对咱家与金玉的婚事,咱家却还得给他奉茶,真是憋屈。另一个吴知,更叫咱家憋屈,咱家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哼!当咱家不知道,上次他见金玉,恐对金玉说了不少咱家的坏话!若不是看在金玉的面子上,他姓吴的这辈子能喝到咱家奉的茶?呵!日后可别落咱家手里,咱家准得叫你将今日这口茶原样儿吐出来!
四人中,也就是洛金玉心无旁骛了,他恭恭敬敬地向两位先生奉茶,心中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也并未多心去想齐老是被皇上逼来的,只当齐老是刀子嘴豆腐心,自愿来的。
而吴知的大哥吴用则站在另一旁,很是羡慕地看着自家二弟有座,还受拜喝了茶。
他暗自想道:若是我当过洛金玉的先生,那此时此刻坐在那的人不就是我了?沈无疾什么人物,亲手给我奉茶,还要叫上一句“先生”。哈!哈哈!那可真是扬眉吐气,够我吹三年!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壮不努力,长大没茶喝,老二也忒好运了。
总之各人各有心思,好容易,一通礼走完了,便是饮宴。喻阁老、齐老与刑部尚书等人推说年纪大,熬不得夜,亦过午不食的,便先行告退了,皇上也没拦着,许了。
因着皇上圣驾光临,众人难免以他为中心,新郎倌儿并不要紧。可皇上与佳王却盯着新郎倌儿闹,一唱一和,意在灌沈无疾的酒。其他人见了,只好又附和着圣意,一并灌沈无疾。
沈无疾暗道,这傻子倒是做了这一件好事。
若换在他与洛金玉那尴尬事前,他必然又要在心中骂死这傻皇上,嫌他们耽误他洞房花烛夜大事,可如今他却是顺水推舟,巴不得自己被灌得烂醉如泥,好有理由避开今夜的洞房,也不让洛金玉找着不高兴的引子。
届时他就说,是宾客将他灌醉了,不是他刻意不愿再尝试洞房。
至于明日又要如何逃避……明日之事,自然是明日再想!且先过了今夜!
在场的皆是男宾,又没了喻阁老他们坐镇,在皇上与佳王的“煽动”下,存着刻意逢迎的心思,劝酒时难免说些大胆的荤话来逗趣。
提及那档子事,沈无疾心里苦得很,可谁让皇上兴致勃勃,他也只能没事人似的陪着笑,与人有来有往地耍把戏,混像戏子一般。
好在众人也心中有数,只是拿沈无疾打趣,并没人将洛金玉扯进来。
洛金玉在另一桌陪着其他几位客人说话,本没在意沈无疾那边,却听得那桌越闹越起劲,这才转头,刚一听,脸色就变了,再一看沈无疾此刻模样,登时起身过去。
沈无疾招待的这桌,除了皇上与佳王,其余皆是何方舟等东厂出身的太监或者锦衣卫行事。在皇上的“引领”下,众人不论品阶高低,就照着民间闹新郎官的法子在闹沈无疾。
一群人坐也不坐,将沈无疾围在中央,叫他两只手都握着酒杯,左手刚喝完,右手酒杯已被人再度灌满,甚至有人径直抓着他的手往他嘴上按,偶尔酒就泼洒到了衣裳上。
沈无疾也不恼,只笑着喝,早不知被灌了几斤下肚。
一则,在东厂发生了那尴尬事,叫沈无疾心中本就郁郁,借机也喝酒消愁,二则,除了那事,今日本却说得上乃沈无疾人生最得意幸福之时。
其中又苦又甜,百感交集,令沈无疾更比平日里易醉。说酩酊大醉不至于,可他多少也喝得两颊飞红、面泛桃花,看人说话时的模样越发柔媚,甚至还有些轻浮。
其他人也喝得不少,上了头,来了劲,说起荤话逐渐失了轻重。
沈无疾仍旧不恼,只笑着听,笑着喝酒。
可他刚又要喝下一杯苦酒,手却忽然被抓住了,他不由得一怔,透过有些朦胧的醉眼,看着面前的洛金玉。
“你不能再喝了。”洛金玉对他说完,又看向四周,道,“你们也不该再喝了,皇上该回宫了。”
皇上自打来了京城,头一回玩儿得开心,好容易找回几分当初在封地时的快活自在感觉,哪肯走,道:“别扫兴,子石,朕再喝几杯,你这大喜日子,朕还是见着你是第一个赶客的!”
何方舟尚算喝得少的,比其他人清醒许多,笑着对洛金玉打圆场:“大喜的日子,便只放纵这一日可好?”
“不好。”洛金玉丝毫不给情面地道,“酒多伤身,皇上不可贪杯。”
“朕没喝多少。”皇上急忙道,“都灌沈无疾去了!”
佳王与谷玄黄等人也忙在旁应和。
洛金玉越发不满,反问道:“他的身就能伤?”
皇上一愣:“啊?”
“你们是宾客,因此我适才说得较为委婉。既你们已醉了,听不明白,我只好直言。”洛金玉梗着脖子道,“请你们不要再灌沈无疾酒,也不要再戏弄于他,对他说些孟浪之言,他乃我妻,请你们放尊重些。”
众人:“……”
沈无疾:“……”
厅内一时寂静,旁边那桌坐着的明庐嘴角一抽,几乎同时,听见身旁宋凌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就见阴阳怪气了大半夜的宋凌此时面色阴沉,滴得出水来。
明庐都顾不上洛金玉这丢人师弟了,盯着宋凌,低声道:“你究竟什么毛病?我都没你这么反对。”
他只当宋凌是个单纯仰慕洛金玉才学的书生少年,这种孩子眼见洛金玉和沈无疾成亲,不高兴在所难免。
本座的命定之人与人成亲,你自然不反对。与你何干?
宋凌深深呼吸。
他早就察觉出洛金玉与沈无疾自东厂回来后的微妙怪异处,自然知道是为了何等原因,因此虽有些不高兴,却又更多幸灾乐祸,这才甘心老实坐在这儿,就为了观看沈无疾那强颜欢笑的可笑模样。
不料,洛金玉竟当着众目睽睽说那样的话,实在是……实在是令狐怒发冲冠!
半晌,沈无疾仍愣愣地看着洛金玉,尚未回过神来,一贯的巧舌如簧,此刻也说不出半句话。
还是何方舟笑着道:“洛公子,你误会了,想是你不常参加婚宴,寻常人家闹洞房之类,都是这样的,并无恶意,只是逗趣,图个热闹。”
洛金玉淡淡吐出两个字:“陋俗。”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洛公子ooc发言:我夫人,只能我欺负。
第135章 冬至番外 上
事情的起源, 是洛金玉无意中听同僚们闲聊。
他本是膳后路过官衙后院, 打算利用这半个时辰的午休空当去档案库翻翻卷宗, 巧见几位同僚坐在廊下。
双方打了个照面,洛金玉自然彬彬有礼地与他们颔首问好, 接着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钱兄, 你还睡着书房呢?”赵大人关切地问, “嫂夫人还生你的气呢?”
“唉, 看也知道了,衣服都不让丫头给我熨了!”钱大人苦恼道, “闹着呢!”
“这回又是什么事?”另一人问。
赵大人道:“嫌钱大人公差多。”
钱大人悲愤道:“非说我是借着公差做借口, 有外室!”
“……”
洛金玉脚步放慢, 有些许心虚,不是很自然地竖起耳朵,行窥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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