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
雍理恨不能念一百遍清心咒,却总是挡不住沈君兆身上好闻的气息, 清清冷冷, 夏日闻着不要太舒心。
嗐,容清极擅调香,怎就调不出这香气!
脑中闪过这名字, 雍理才惦起自己这位风华绝代的容贵人——自上次之后,他再没去过容华宫,虽说也不算冷落, 但宫里人惯爱看人下菜碟,他再不去看看容清,只怕他要遭罪。
“陛下在想什么?”雍理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反倒是沈君兆非要把他拽回来。
雍理:“…”在想后宫妃嫔这种话他怎么敢说出口!
“朕在想方才的折子。”雍理随口道。
沈君兆也没点破,便顺着他聊起了那折子。
虽说雍理听得迷糊,但其实这些折子他昨晚早看完了,说是要沈君兆给他看,其实更多是想听他声音,所以这聊起来倒也合拍,不会露馅。
两人说着正事,换衣服就没那么旖旎了。
雍理散了发,随便披个外衫,衬得肤白貌美,一双杏眼显得年纪更轻,不像将要及冠,倒像个十五六的恣意少年郎。
沈君兆:“…”
雍理偏又爱笑,更戳他心窝子:“你也去换身衣裳,这般模样如何歇息?”毛手毛脚是不敢的,与其看得到碰不到,不如眼不见心不痒。
沈君兆道:“臣这样便可……”
雍理还欲说什么。
沈君兆已经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陛下快睡吧……”
说是一起歇息,沈君兆是不可能睡在龙床的。
年少时的荒唐事,如今怎可再为之。
且不提身份有别,便是……
沈君兆也不会再近那床榻一寸。
雍理不敢强求,能这般守着他已经是梦寐以求,再贪得无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朕睡了……”雍理倒在床榻上,外头看他。
沈君兆:“睡吧……”
雍理想着多看他一会儿,偏熬了一宿头昏眼花,睡意如排山倒海:“沈君兆……”
沈君兆:“臣在……”
雍理却是在梦呓了:“阿兆……子瑜……”
念着他的名字,好像梦里就能与他长相厮守。
沈君兆静坐在一旁,腰杆挺直,一坐就是半炷香。
他眼睛不眨地看着雍理,脑中乱七八糟,想得全是些矛盾至极的念头。
他想着,眼前的人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是他短暂的生命里最亮的那束光,是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谁都没给过他关怀与爱护,只有雍理给了他。
可是他,怎么会是他的亲生兄弟。
在他自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为什么转瞬全是空?
沈君兆又想,既然是兄弟,为什么不让他早些知道?
早一点,只早一点,他一定不会痴心妄想,一定不会想与他白头偕老,一定会把那些疯狂的念头全部斩断。
可他很快又明白。
早一些又如何?
哪怕是第一次见面时,沈争鸣告诉他:“这是你血脉至亲的弟弟。”
他又会怎样?
他能远离雍理吗?他能收回注视他的视线吗?他能忍住不靠近他吗?他能再被他一次次温暖了之后不渴望吗?
毫无疑问,他依旧会爱上他。
哪怕丧尽天良。
正如现在,他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他。
沈君兆伸出手,指尖颤抖地碰上雍理白皙的面颊。
一触即离,已是钻心之痛。
如果注定要下地狱,他只求独身一人。
雍理总会忘了那份年少荒唐。
他和他不一样。
他没了雍理,身边空无一人。
雍理还有朋友,有家人,有收入后宫的美人也有朝廷真心拥戴他的臣子。
更不要提雍理满腔抱负,为民为国,是注定的仁君明主。
雍理的身边总能聚集无数人,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以前的沈君兆会觉不甘和不安,那想要独占他的心思简直要把他逼疯。
现在他觉得,这样挺好。
雍理这一觉睡得委实香甜,醒来时沈君兆已经走了。
他略有点失望,倒也能很快宽慰自己。
罢了,两年前那一出,他也该涨涨记性。
看着风光霁月,完美无缺的沈相,有着最致命的心病。
他好了伤疤忘了痛,一味逼他,把人逼出事怎么办?
不想说便不说,不想再爱他就不爱吧,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雍理打起精神,心里惦记上正事。
子难一直负责这他背地里忙的事,此时他把旁人支走,问道:“容清的弟弟可有信了?”
子难摇头:“商野拿着他给的线索找了许久,了无音讯。”
雍理这心便是一揪:“那孩子刚刚十三,可别又……”落进那腌臜之地。
子难默然。
想想这一族人的凄惨遭遇,雍理只觉心里堵得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贵为帝王,却护不住这小小的一族人。
这还是他义姐的临终托夫。
那位救了他性命、以一己之身换回大雍数十万兵士性命的女孩唯一的心愿。
翌日……
六州使臣入京,少不了又是一通忙乱。
雍理在朝上受了使臣叩拜,在如云的寿礼中,为首的男子尤其夺目。
阔别三年,少年早已褪去稚气,通身气派还真担得上六州圣子之名。
三年前雍理十六,梁铭十四。
虽说雍理比他年长两岁,但游牧民族身强体壮,梁铭足足比雍理高了一个头。
如今雍理将及冠礼,梁铭也不过才十七岁,可一身笔挺汉服,肩宽窄腰的男人哪有半点少年稚气?
他生了一双碧色眸子,肤色是吸满阳光的小麦色,发型学了汉制,却难掩桀骜,尤其是那弯起嘴角后露出的雪白牙齿,更显狼性。
梁铭行得是地地道道的大雍礼节,姿态却无半点恭敬,目光甚至撑得上虎视眈眈。
雍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沉静:“许久不见,圣子清减了。”
梁铭从下而上望他,却像是穿过白玉石阶,与他对视:“两年又二百五十六日。”
他大雍官话说得字正腔圆,配合醇厚的低音,十分悦耳,只是朝上诸臣无人知道他此语何意。
雍理眉峰一跳,暗骂一声:狗东西。
当然面上元曜帝相当雍容大气:“圣子且安心,六州既已归顺大雍,大雍定不会亏待子民。”一句话解释了梁铭这话的意思,两年又二百五十六日,可不就是雍理降服六州的日子。
这一军,将得漂亮。
谁知梁铭胆大妄为,庭上作死:“这是孤与陛下分别的日子。”
朝臣:“!”
乌弘朗厉喝:“放肆!”
梁铭功课做得相当足,一眼认出乌弘朗:“乌大人切莫动怒,孤虽身居偏远,却也粗读四书,对大雍礼制极为推崇,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孤作为臣子,日日夜夜思念陛下,谈何放肆?”
他说起日日夜夜思念这六个字时,抬眸看向雍理,异域风情的细长眼尾下全是缱绻暧昧。
一封暗信不过瘾,当朝撩拨元曜帝。
梁死狗真当大雍不敢动他啊!
雍理虽有少许理亏,可当时情境,输不起的是梁铭。
元曜帝在胡言乱语这事上,早就中外闻名,梁铭算是碰上硬钉子了:“既是这般思念,那圣子便留在大雍,贴身伺候朕吧。”
朝臣:“!”
别问,问就是有一点点爽。
圣上不着套竟也有不着套的好处!
六州使臣也有不少懂汉语的,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的圣子,在六州供着的神,怎么能留在大雍伺候这凡人皇帝!这语气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梁铭倒是沉得住气,他眼尾一落,使臣们安安分分没人敢出声,他又道:“陛下如此厚待,孤甚是欢喜,只是平原无趣,陛下不如与孤一起回去六州,纵马草原,驰骋山脉,夜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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