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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后宫起火了

作者:龙柒 时间:2021-01-05 02:03:32 标签:甜文 强强 宫廷侯爵

  当全线告捷,大雍部队将六州蛮族驱逐出境那天,整座边郡城山呼万岁。
  陛下英武!
  大雍将士神勇无畏!
  一声声万岁荡在雍理胸中,激起豪情万千。
  他多希望此时沈君兆与他比肩而立,多希望他也能来这边境看漫天黄沙,多希望天下人知晓他的阿兆是何等的国士无双!
  最开怀的时候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初来时的神经紧绷褪下,雍理一杯庆功酒入肚,只觉如刀绞腹……
  痛……
  无法想象的痛。
  他眼前开始摇晃,看不清来人,只隐约听到赵小泉用尖细苍老的声音尖叫。
  赵小泉被一刀刺死,老太监死不瞑目。
  雍理只觉荒谬。
  原来都是沈争鸣的人,原来这些教他行军,教他作战,为边境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将领,全是沈争鸣的人。
  说来也是。
  若非皆是心腹,又如何能成此计?
  他们知道他是谁吗?
  许是知道的,讽刺的是,他们可能比沈争鸣的自以为还要清楚。
  沈争鸣一石二鸟,算计了独子也算计了拥护沈家的世族。
  只要沈君兆一死,大雍皇室安定。
  沈君兆死了。
  沈家再无继承人,雍理不会给世家重新推出领头人的机会。
  沈君兆死了。
  偏这些世族以为杀死的是雍理,洋洋得意之际才知自折羽翼。
  等班师回朝,雍理好生生地出现在大朝会上。
  沈争鸣该何等的扬眉吐气?
  御驾亲征,君临天下。
  谁敢不从!
  然而……
  沈争鸣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雍理待沈君兆的一颗真心,也实打实低估了雍理的胆大心细。
  雍理这五个月的作为打动了这帮刽子手,他们眼看着中毒濒亡的雍理,到底是于心不忍。
  杨家那位少将军偷偷将雍理丢在六州境内:“陛下,您若还能活下来,就别再回中原了!”
  雍理中毒已深,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杨鸿达痛声道:“对不住了!”
  扔下这话,他只能头也不回地走了。
  雍理没有像沈君兆的梦里一般倒在血泊里。
  他僵着身体浸在漫漫黄沙中,沙子很热又很冷,他中了毒的身体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热的要把人烤化了,他不知道;冷得要把人冰封了,他亦不知道。
  按理说他该死了。
  这毒早已入了五脏六腑,药石难医。
  杨鸿达此举,也不过是给他留了个全尸。
  雍理也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思绪转得很慢,慢得像是随时要静止的一幅幅人物画。
  娘亲……
  他的母亲闺名一个絮字,他总觉得外公给娘亲起的名字太不祥。
  絮……飘絮……
  母亲这一生可不就如柳絮一般孤伶无依。
  父母早亡,兄长病逝,丈夫一心只有天下,半点儿女情长都没有。
  雍理幼时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一定让她苦尽甘来,余生不再孤单。
  可惜他太过年幼,再怎么支撑也还是留不住命薄的母亲。
  母亲去世,雍理恨过父亲。
  他总觉得父亲若是多陪陪她,若是在家时候多一些,若是不要这天下,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走了。
  可后来父亲也走了。
  母亲过世两年,他甚至没有原谅父亲,他就扔下了偌大个江山,兀自去了。
  雍理身披帝服,高坐金銮,面对跪了一地的臣子,心中只有不安。
  九岁。再怎么早熟,又知道什么?
  孤独惶恐不安,却不能向任何人展露。
  因为他是天下之主,是一国之尊,是万民敬仰的元曜帝。
  他不能哭,不能累,更加不能害怕。
  他必须像那正午的太阳,时刻照亮着大雍。
  连太阳都有歇息的时候,他却只能在夜晚睁大眼,裹紧被子,思念着故去的母亲。
  直到十岁那年,他见到了沈君兆。
  一个白皙的、漂亮的、眼睛漆黑却空洞无神的小孩。
  沈争鸣说他比他长一岁,雍理却觉得这孩子比他要小很多。
  弱小、脆弱、轻飘飘。如柳絮一般,似乎不小心护着,他就被风吹走了。
  那一瞬,雍理恍惚看到了母亲。
  强烈的保护欲挤满了雍理小小的心脏。
  他要护着他,要守着他,要伴他长大,要看他变强……
  他希望他不是柳絮,他希望他是扎根地底,昂首天地,笔直挺立的苍天大树!
  雍理念起沈君兆,心中便全是他。
  从十岁到十六岁,相依相守的无数昼夜,耳鬓厮磨的许多时光,甜言蜜语的点滴时刻……
  ——等朕回来。
  ——朕一定回来。
  ——陛下不弃,臣绝不离。
  ——此生不负,来生依旧。
  ——陛下,臣惟愿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这四个字成了雍理活下去的信念。
  他不能死!
  他不能这样死在这里!
  他做得这一切,费尽心思谋划的此次征程,为的不是死在这里。
  他若这般闭上眼,沈君兆该怎么办?留在首京的沈君兆会怎么办!
  他会随他而去的……
  沈君兆不会独活!
  雍理不怕死,却怕死了沈君兆会死。
  半只脚踏进了忘川,黑白无常勾去了六魂,雍理距离死亡仅于一线,却硬是逼着自己留在人世间。
  他隐约听到了人声,隐约听到了脚步声,雍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不知是如何发出的声音,他想活下去,想回首京,想见一面沈君兆,想告诉他……他想他。
  “阿理……你是阿理,你怎落到这般境地!”年轻僧人的声音满是惊讶。
  雍理睁开眼,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遥远却极其熟悉的面孔:“薄乐?”
  薄乐,薄家的少爷,他的年幼玩伴。
  他到底还是没有撑住吗,竟见到了早亡的故人。
  薄乐死了,如今在他眼前的和尚子难。
  他救了雍理,耗尽满身内力为其逼出毒素,又将师父留下的救命药喂给他。
  雍理睁开眼时,已经睡在一个陌生的帐篷中。
  子难面色苍白,声音沙哑:“你中毒太久,贫僧也只能尽力救你性命,至于你一身经脉……”
  经脉尽毁,一身内劲全无。
  子难不知他之前身手如何,却知从今以后的雍理身体只剩孱弱。
  哪怕精心调养,只怕也会落下夏日骨痒,冬日筋痛的毛病。
  雍理全无所谓,他只道:“我没死……”
  子难与他说了一番自己如何被人喊去,又是如何发现强撑的他,又是怎样给他治疗……
  雍理听完喟叹:“谢了……”不是幼时薄乐,而是今日子难。大恩如何言谢,只能铭记于胸。
  子难并不知他遭遇,但他们连叙旧的功夫都没有,雍理急声道:“能不能帮我送封信。”
  子难愣住。
  雍理尚在病中,但眼中光点极亮,仿佛生命之火因此而燃,因此而旺,因此而盛:“是个不情之请,但真的对我太重要了,这封信不送出去,我……我……”
  他怕极了沈君兆得知他死讯后出事。
  他拼命活了下来,若是再与他阴阳两隔,那……那……他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子难并未多问,只道:“你说便是……”
  雍理甚至来不及寻纸笔,扯过衣袖的破布条,咬了指尖血,写下六个字——
  阿兆,等朕回来。
  这时子难才知道儿时玩伴竟贵为大雍皇帝,也知道他心上住了一个人,更知道他拼命活下来只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我执……
  命中最大的苦痛。
  可若是没了这份苦痛,他又如何能活下来。
  砒霜、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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