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
雍理:“咳!”
沈君兆也不评价,又翻了第二个折子:“李擎虽出身世家,可毕竟是男身,如何能统领六宫……”
雍理:“咳咳咳!”
沈君兆又拿起第三个折子:“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陛下万万不可步为美人荒废朝政……”
雍理只觉头皮发麻,忙道:“朕不是因为容清不上朝,朕那天是病犯了。”
“嗯,”沈君兆,“臣知道。”
雍理小心看他:“你真知道?”
沈君兆平声静气道:“臣还知道陛下当晚枕在容贵人腿上,让他扇了一宿的团扇。”
雍理:“………………”
沈君兆:“臣也知道陛下只是热得厉害,又不愿再辛苦子难法师。”
雍理轻吸口气:“对对对,子难也是要歇息的!”
沈君兆垂眸看他:“陛下当真以为是容贵人扇了一宿团扇?”
雍理:“!”
沈君兆嘴角扯了下:“陛下还是宣了容贵人来念折子吧。”
.
雍理哪还不懂,忙握住他手道:“原来是子瑜在守着朕,朕就说容贵人的团扇怎有这般威力,还能解了热毒!”
沈君兆又道:“自那之后,陛下日日都去容华殿。”
雍理:“…………”
沈君兆自嘲:“臣瞧着,便是没有团扇,陛下也待得挺快活。”
这话里全是话,雍理听得心惊肉跳。
团扇是什么?
是沈君兆啊!
可雍理那时候哪知道是沈君兆点晕了容贵人,给他解热毒?雍理难受得不行,只道是容贵人的熏香能安神,又有把神奇的团扇,竟抵得上子难的内劲。
此等才德兼备的容贵人,雍理自然是要给予恩宠,于是接连数日都去容华殿,甚至还把沈君兆给宣了过去,甚至还当着沈君兆的面要立容清为后……
难怪沈君兆那天气成那样。
给他……
他也得气疯球!
雍理想着沈君兆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又甜又涩的,解释是没法解释的,只能问道:“那朕所谓自愈的晚上,也全是你在守着?”
沈君兆:“……”
雍理喃喃道:“朕还以为是这毒性时强时弱……”
御驾亲征回来,雍理最初一阵子是最严重的,严重到子难都要倒下了。
内劲这东西可不是无穷无尽的,子难虽武功高强,可这般不停歇地传给雍理,也是耗不起的。
雍理看在眼里,知道不该这般勉强子难。
于是他犯病也强装没事,只是回了寝宫,躲在被窝里痛苦得恨不得拿头撞墙。
那时他总梦到沈君兆,总梦到他和他说话,梦到他握住他手,梦到他眼眶通红地哄着他。
可沈君兆怎么会过来呢?
他不要他了。
雍理只当是梦。
如今看来,全是真的。
他痛苦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是沈君兆衣不解带地守着,是沈君兆不断给他灌注内劲。
那些他所谓凭毅力生生熬过去的夜晚,全是沈君兆在默默守着护着。
雍理心里五味杂陈,心疼得厉害:“你说你……功夫这么好干嘛?”
功夫好到他察觉不到他,功夫好到内力全无一宿没睡第二天还能平静上朝,处理一天的事务。
沈君兆蹙眉:“陛下想多了,臣没有来过。”
第63章 若珍宝
雍理信他个鬼:“对, 你没来,是朕自己生生熬过去的。”
沈君兆:“……”
雍理心里要多美有多美:“说起来朕也是厉害,把自己冻成冰棍也能缓解, 把自己热成烤炉也能降温……朕自己都佩服,阿兆, 你说朕是不是很厉害?”
明明给他缓解的沈君兆, 他倒是全揽到自己身上,末了还让沈君兆夸他。
沈君兆:“陛下神武。”
雍理不依不饶:“有多神武?”
沈君兆:“……”
雍理起身推开满桌子奏章,摊平了一张雪白宣纸:“阿兆替朕研磨。”
沈君兆哪忍拂他兴致, 他挑了块上好徽墨,在一方青石砚台上细细研磨着:“陛下要写什么?”
雍理笑而不语。
沈君兆也不问了。
待墨研好, 雍理左手按住宣纸,右手执狼毫笔, 身体微微前倾, 神态专注, 下笔果决有力。
白色宣纸上染了漆黑的墨, 中峰如出鞘利刃, 藏锋又轻巧收势, 两个字一气呵成, 淋漓酣畅, 肉眼可见的挥斥方遒!
最后一勾起, 雍理收了笔。
沈君兆眼中带了笑意:“陛下的字,越发精益了。”
雍理歪头看他:“朕写了什么?”
沈君兆念出那力透纸背的两个字:“神武。”
雍理笑弯了眼睛:“朕的阿兆最是神武!”
这是接了之前的话头,沈君兆不肯承认自己夜夜守着雍理, 雍理变着法子夸他。
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沈君兆忽然问:“陛下可否把它赐予臣?”
雍理立马道:“拿去便是!”
沈君兆盯着纸上的两个字,轻声道:“神武二字, 理应配个将军职。”
雍理一愣。
沈君兆躬身行礼:“请陛下成全。”
雍理大半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只觉胸口血脉翻涌,扶着书案的手握成拳:“胡闹!”
沈君兆定声道:“六州蛮族猖狂,前朝余孽杜景修与三郡总兵付安义勾结,此等祸国之灾,恳请陛下准了臣出兵清缴。”
雍理唇色泛白:“三年前朕亲征六州,耗损极大,民生恢复不易,怎可再轻易用兵?”
沈君兆:“这三年大雍风调雨顺,国库充盈,与其等逆贼休养生息,不如快刀斩乱麻,还大雍百年太平。”
雍理轻吸口气,压着颤抖的手指道:“朕不许。”
沈君兆:“……”
雍理哑声道:“朕绝不会让你去那刀剑无眼之地!”
沈君兆垂下眼眸:“陛下不相信臣?”
雍理:“……”
长心殿四面通风,再加上随时备着的冰盆,热风吹来也变成丝丝凉气,沁人心脾。原本是最舒适的温度,却因沉默的两人,多了些许冷意。
明黄色丝绸帷幔轻晃,五爪神龙盘绕的书案上全是各色奏章,唯独那轻飘飘的一张雪白宣纸,哪怕被镇纸镇着仍一副想振翅高飞的样子。
雍理闭了闭眼,压着心头窒痛,轻声道:“朕信你。”
信你不会反了大雍,信你武功高强能全身而退。
可是……
雍理继续道:“朕怕。”
沈君兆一怔,声音里早没那清越沉静:“陛下……”
雍理背靠嵌着鸽蛋大小碧玺的椅背,满目倦意:“武功再强也没用的,数十万人的战场上,人命如蝼蚁,不知道怎么就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血流得多了连见到红色都会想吐,腐肉味闻多了连吃饭都是件极恶心的事……”
三年前的御驾亲征,他的遭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回忆再怎么轻描淡写,恐惧早已刻在骨髓中。
雍理害怕——怕沈君兆遇到危险,怕沈君兆身陷险境,怕沈君兆有去无回。
没有经历过战争,无法体会战争的残酷。
一个人的力量在数十万人的战场上,不值一提。
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又如何?
只要是人,又怎能以一敌万、敌十万?
太危险了。
战场上,最先赴死的总是武功高强的。
沈君兆不愿他回忆起那些,虽知失礼,但还是环住他肩膀道:“臣只领兵,不去前线。”
雍理靠在他胸前,心却不觉安稳:“朕当年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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