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
又问:“我能养吗?”抱着这只狐狸是的感觉会不会就像抱着一个小掌印一样?
殷淮将人拉起来:“有何不能。”
“山兽野莽,等臣训好再送给殿下,祥瑞长伴。”
齐轻舟就着他手上的力气站起来:“才不是。”
殷淮不解:“什么?”
齐轻舟认真道:“不是雪狐祥瑞,是掌印祥瑞。”
殷淮一怔,心想这小皇子嘴巴甜起来的时候真像颗糖似的直直化进人的心里去。
他这样低贱肮脏的出身还头一次有人说他祥瑞。
齐轻舟笑了笑:“掌印是我的贵人,就是我命里的祥瑞。”
殷淮一双狭长的眼忽然沉下去,反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腕,看了他许久,想说自己不祥,殿下才是他的祥瑞,可又想起昨晚齐轻舟有多排斥他自嘲自怜的话,最终还是轻声道:“那臣,便一直保殿下祥瑞齐天。”
齐轻舟高兴了:“啧,怎么感觉拿到了免死金牌。”
殷淮不可离开营地过久,两人到幽谷里玩儿一会儿水就打道回府。
皇帝遇刺没了兴致,春猎提前结束。
回程途中齐盛帝频频召殷淮到马车中,殷淮耐心,嘘寒问暖,添茶换香,面面俱到。
皇后与太子无令不得近半步的圣撵九千岁来去自如。
殷淮这人成精了,若是他想对谁好,便能将人哄得落入温柔乡万劫不复尸骨无存还死心塌地。
午后太阳毒烈,齐轻舟不骑马了,躲到车里,撩开帘子喊住打马而过的殷淮。
“掌印。”
殷淮戴了一顶玉珠箬笠,古典的容颜在熠熠春光下更显明艳无双,以为他有话要说,弯腰凑压低了声音问:“殿下?”
齐轻舟面无表情,语气有些恹恹地:“你好忙。”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回程
殷淮扫了眼马车里头,点心剩一大半,樱桃石榴都没动:“殿下无聊了?”
齐轻舟不说话,他又安慰:“再忍忍,到前边的镇上就能出来走动了。”
齐轻舟兴致不高:“嗯。”
殷淮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说:“那臣先到前边巡队了。”
他一转身齐轻舟又突然拉住他的衣襟,不说话。
殷淮等了一会儿,齐轻舟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掌印对他真好。”
殷淮听懂了,细长入鬓的墨眉一挑,舒朗的眉目沾上星点盈然笑意,更显顾盼风流:“臣对殿下不好吗?”
也不是。
齐轻舟皱起眉。
他是想要殷淮对他好,可是又不想要殷淮给他对别人一样的好,但看殷淮对别人好他心里又不舒坦得紧。
一颗心被拉扯变形,思绪不宁。
太复杂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看他沉默,殷淮又道:“臣是很势利的人,对谁好,都不过是一种交换罢了。”
他在齐轻舟惊诧的眼神中大大方方坦言相告:“陛下给臣权势地位,臣就尽责分忧。”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齐轻舟听他这么说,心上的雾霾被风吹散一些,又立马纠结起来:“那我呢?”
殷淮面色坦荡,毫不掩饰:“自然也是要换的。”
齐轻舟心脏一缩,缓缓下坠:“换什么?”
殷淮细长的眉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得打量了他一会儿:“殿下聪慧,不如自己想想,能给臣什么?”
风声树声划过耳畔,时而近时而远游,来去自由,捉摸不住,像眼前这个笑容优雅的人。
对方游刃有余,他患得患失,因为齐轻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能给殷淮什么。
权势财富地位名利全都不能,他只是个徒有虚名一无是处的皇子。
那掌印是不是要把那些好都收回去?
他有些伤心地低声说:“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殷淮恶劣,甚至是有些饶有趣味地欣赏了一会儿小皇子沮丧伤心的神情才出声:“殿下妄自菲薄了,您身上确实有臣想要的东西,只看殿下愿不愿意拿出来换了。”
齐轻舟漆黑的眼睛亮了些,舔了舔干燥的燥的嘴角:“什么?”
殷淮宽和地笑了笑,正了正他睡歪的衣领子:“往后您就知道了。”
“只怕到时候殿下不肯给臣呢。”
齐轻舟争辩:“怎可能!只要掌印开口!”
殷淮在珠玉箬帘后浅浅一笑:“只要臣开口要,殿下就给么?”
齐轻舟手里还拽着他的衣襟:“给。”
殷准压下腰,欺近他,得寸进尺:“什么都给?”
齐轻舟说:“什么都给。”
殷淮玩够了,才捏了捏还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道:“那臣便当真了,”瞧着小皇子还是有些愁眉苦脸,便弯腰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别乱想,您在臣这里是独一份的,再没有旁的人能越过去。”
齐轻舟面色这才柔和了几分,恋恋揪着他的袖襟确认:“真的?”
殷淮应道:“嗯。”
回到京州已是子时,京卫十二护队,宫人仆役,长长一列。
宫门大开,领事宦官带着少监府的内侍掌一字排开的长信灯与凤祥灯恭候。
寂静宫城瞬时亮如白昼,二更的春夜又开始飘起细雨,冷风带寒气。
主子们都疲惫,尤其是行队里还有几个体弱的嫔妃和年幼的皇子公主,护送的京卫队接到上头示意,各自分头将各位主子直接送回寝宫。
齐轻舟坐在轿子里半梦半醒问:“掌印呢?”
一路上殷淮几乎都陪在皇帝身侧,他一个人待着无聊至极,心里也不甚痛快。
皇帝的车轿在很前头,中间隔着皇后、嫔妃、太子,马车外的小太监张望了许久,确认过殷淮马头上的幡旗才回话:“回殿下,掌印大人似是跟着陛下的车走了。”
马车里静了一瞬,隔着帘子传出一道恹恹的声音:“那回去吧。”
小太监心下测测,仔细回:“是。”
焰莲宫里暖气、热水、夜宵都备着,齐轻舟沐了驱寒的汤浴出来问贴身侍候的宫女:“掌印回来了么?”
“回殿下,还未曾。”
齐轻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吃不下东西,他下令让宫人别张罗了都去睡,自己在榻上随手拿了本话本,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宫里的梆子敲更,勉强掀起快要黏在了一块儿的眼皮,问门外守夜的宝福:“还没回来?”
宝福算是看出来了,他家殿下从这趟春猎回来之后心里就憋着不快,只好低声道:“殿下,没回来。”
齐轻舟心头涌上一股莫名躁郁,将手里没翻一页的话本子床上一扔,嘟囔道:“干脆别回来了。”
宝福讷讷,不敢说话。
齐轻舟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宝福默默剪了灯芯火烛,怕他冷,又添了床几日前就晒好的被子,被齐轻舟不耐烦地拂开。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边竖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一边与睡意抗衡,还是敌不过连日的疲惫与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睡过去。
夜半惊雷,细如针线的春夜稠实浓硕起来,豆大般砸在瓦檐上、树叶上、窗户上,齐轻舟本就睡得不沉实,凌乱绵长的雨声在宁寂幽静的深夜里更显得清晰。
睁开惺忪的眼,缓了一秒的神,随手拎了件外衫披在肩上就下了床。
院子里沙沙的雨声更衬得堂殿里旷静,几盏长信灯晕开一团不刺眼的柔暖。
殷淮的寝殿就在他的对面,灯还亮着,齐轻舟挥退守夜的宫人走到那间厢房的门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回来的?
用过饭了么?
那里头传出一些低低的水声,一股熟悉的冷香顺着蒸腾的气雾冒出来,混着些许草本药味。
是在沐浴?齐轻舟脑子混混沌沌,刚要抬步离开,屋里头便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殿下。”
齐轻舟心一跳,醒了大半,下意识低头,自己明明没有穿鞋,踩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也不会发出声响,是怎么被发现的。
齐轻舟一晚上心里那点气还没撒干净,转身想走,殷淮略带疲意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殿下怎么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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