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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病美人洗白后

作者:醉又何妨 时间:2021-02-08 02:05:57 标签:甜文 爽文 强强 宫廷侯爵

  可打眼一看,来的人竟然是率兵过来接应他们的曲萧。
  曲长负猛然见到了他,十分惊讶,语气也很冲:“你怎么也出城了?”
  曲萧道:“来接应你们,快走。”
  曲长负皱眉,冷声道:“多余。我要是用得着你,方才就不会自己来了,惠阳城守到如今已属不易,若城中无人主持大局,只恐生乱!”
  以他平时的性情,就算心里面有火,本来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表现出来,只是面对着曲萧,总容易想起过往恩怨。
  忍到这时才疾言厉色,已经算是曲长负城府深涵养好了。
  有了曲萧带来的人接应,他们迅速突围,向惠阳疾驰。
  情况越是凶险,越让人想起当年将曲长负抛在身后,纵马逐渐远去的心情,曲萧心中酸涩,低声道:“是我当父亲的……”
  “我已经没有父亲了。”
  曲长负打断他,淡淡地说:“五岁那年,我已丧父。”
  不是不认曲萧,也不是没有怀念留恋过父爱,而是所有的温暖与幸福,都停留在了五岁时他喝下第一碗毒药的那天。
  从此这毒深入骨髓,变成病痛,变成心牢,与他纠缠至死。
  无论是命,还是伤,都是出自于同一个人。
  曲萧握着缰绳的手一颤,心中痛楚难当,恍惚颓丧之下,只觉得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差点从颠簸的马背上掉下来。
  他不再说话,曲长负也懒得开口,父子两人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他们到了惠阳城外,因被追的紧急,不敢大开城门,便令城中半放下吊桥,鱼贯而入。
  曲长负从马背上跳下来,竟是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当,仓促之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子把旁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
  实在是曲长负表现的太过强悍,好像怎样的困境到他这里都迎刃而解,便让别人忽视了他的身体状况。
  之前他沙场上厮杀了一个多时辰,而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去追击救人,精神更是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这种强度就算是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曲长负身体荏弱,向来受不得累,能撑到现在,全靠他毅力过人。
  曲萧心中一痛,原本想扶,又怕再惹得曲长负心情激动,终究还是没有上前。
  若不是当年那些药,曲长负也不至于成了这样。
  从何时起,父子之间的距离竟已有如天堑一般的遥远?
  曲萧想起曲长负小的时候,自己还经常亲他抱他,教他读书习字,在看庙会的时候把他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头上。
  父子两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鼓掌欢笑,身体无恙的时候,曲长负也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活泼乱跑。
  这是他自己的孩子,而现在,他却连在对方身体不适的时候,上前扶一下都不敢了。
  他只觉得心如刀绞,甚至连多看几眼曲长负现在的模样,都会觉得难以承受。
  曲萧黯然垂下头,格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然而正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左侧银芒一闪,有什么东西飞射而来,而朝向的,赫然正是刚刚重新站稳的曲长负!
  那个瞬间,他什么也未来得及想,猛冲上去,将儿子一把抱住。
  曲长负好不容易才站稳当,整个人其实尚未缓过劲来,只是不愿在人前示弱所以硬撑着罢了。
  被曲萧这么猛地扑上来一抱,他猝不及防,两人就同时倒在了地上。
  这样的肢体接触,让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你——”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曲长负便摸到了满手的血。
  那个瞬间,他的头脑是完全空白的。
  曲长负迅速坐直了身体,反手扶住曲萧一看,只见他背后插着一支箭,伤口很深,几乎已经没入尾羽。
  曲长负一看这伤势,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嘴唇动了动,当时下意识做出来的口型是一个“爹”字,但是那声音终究是没有发出来。
  曲长负迅速点住了曲萧伤口周围的穴道,对这箭伤进行一些紧急处理,却似乎收效甚微。
  他眼睁睁看着曲萧的唇边淌出鲜血,伸出一只手,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方才被紧紧抱住的余温,也犹存在肩背之上。
  他只觉得一股悲凉之意掺着愤恨,直向心头涌来,只教人怒不可遏。
  曲长负一把拽住曲萧,恨恨道:“这么多年了,你处心积虑地害我,没把我当成儿子……如今又演什么父爱深沉的戏码!我用得着你挡箭吗?多事!”
  曲萧不断咳嗽,任由曲长负呵斥,却只是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曲长负道:“你若是死了,有脸下去见我娘吗?你敢告诉她你……你做的那些事吗?你——”
  曲萧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来,摸了摸曲长负的头。
  曲长负的声音一下子顿住。
  曲萧柔声道:“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儿子,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
  曲长负想推开他的手,可是看见曲萧的衣袖从手臂上滑落下来,露出一个陈年的疤痕,他忽然就没有了力气。
  时间的流速仿佛正在放的缓慢,周围的喊杀声变得模糊而遥远,战场上的风呜呜地吹着,仿佛穿透漫长的悠悠时光,将几欲遗忘的过去席卷而来。
  小时候身体不好,身边的人都格外谨慎,母亲总是过分溺爱,天气不好的时候,不让他随意出门、跑跳。
  趁母亲不在的时候,父亲却经常偷偷带着他溜出去玩耍。
  冬季的风很冷,但是冬天里的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却是极为美丽的,他踩着雪在冰面上奔跑,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差点摔在一块冰碴上。
  是父亲及时过来,用身体垫住了他,他趴在父亲的胸口上,见到对方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衣袖被鲜血染红。
  他吓得想哭,曲萧却将曲长负双手举起来,笑着说:“对了,就要这样大步的向前跑,才像我的儿子!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爹都能接住你!”
  娘回到家见了爹那道伤口,心疼坏了,曲萧却笑着告诉她,是自己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又趁宋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冲着曲长负眨眼睛。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而那道疤也一直留在了曲萧的胳膊上。
  这是曾经跟他说过,“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爹都能接住你”的父亲。
  今天,他再一次冲上来了。
  时光仿佛首尾交叠,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堪,又如何能够忘却?
  故作不在意,却终究不能当成是没发生过。
  曲萧也看见了这道伤疤,眼中瞬间漫上一层泪意。
  他的身体发冷,意识逐渐模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从体内点滴流失。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混沌而不真实,曲萧的目光中闪过茫然,突然想不清楚,所有的事情,究竟是怎样一点点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儿子。”
  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曲萧感到曲长负的手正在颤抖,于是十分心疼。
  他握住曲长负的手,阻止了他再为自己输送内力:“我、我从来都没有厌憎过你……你一向是个令人骄傲的孩子,是我……一念之差……”
  曲长负身体一震,猛地攥紧曲萧的手,但他却分明地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股力道,骤然消失。
  一句没说完的话,便成了永恒的告别。
  曲长负并不觉得特别伤心,他分明看见一滴泪水顺着曲萧的眼角流了下来,但他的眼眶当中却十分干涩,全无半点泪意。
  就像之前已经说过的,曲萧在他心目中,早已经不再是一名父亲,没有必要为了对方的离开而心痛。
  他素来是狠心肠,说了不在意,就是不在意。
  就是不再会叫他一声爹,就是不再会为了他流眼泪。
  但此时此刻的心中空荡荡的,仿佛是久远前就漏了一个大窟窿,当时随随便便拿了点破材料将这窟窿堵住了,虽然嫌弃,但也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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