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
叶骁也捡了个秋梨,吃完伸个懒腰,拍拍手,“走了!去看看李广,搞完他我就去审犯人!”
李广昨天夜里醒了一下,现在刚醒,喝了药,勉强吃了点东西,躺在炕上,一双清冷眸子半开半阖,似在想些什么。
叶骁走进去,推开外间窗户,清风缓来,李广微微侧头,便看到叶骁踏着满室婆娑晨光,徐徐走进。
他披着头发,流泉一般漆黑的长发边缘被早晨淡色的阳光渡了层菲薄的金,俊美眉目间敷了一层水纱一般的树影,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像是水墨画里一痕水波,深浅浓淡,信笔而成。
李广勉力问了声好,便垂眸不语,叶骁对他一笑,咬着根象牙素簪,随意把流水一般的无法别在头上,挽好头发洗了手,才在李广身旁坐下,轻轻把他扶起来,伸手要给他换药。
在他碰到李广衣襟的一瞬间,青年浑身僵直,叶骁停住,也不说话,一双眼睛看他,李广微微地抖,然后闭了眼,轻轻搭上他的手,叶骁慢慢的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揭开他身上的绷带。
他怀里这青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苍白面孔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是浑身僵硬,额上的汗落在他肩头,也一声未有。
李广伤得不轻,入骨的伤口有五处,全在胸口后背,道道都是冲着要人命去的。叶骁给他换好药,又盯着他喝完药汤,握着他细痩腕子诊脉,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李师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李广没看他,无力地按着胸口喘了两声,叶骁小心翼翼扶着他靠在软垫上,给他倒了盏蜂蜜银耳汤,柔声问道,“李师,这是怎么了?就倒在城外了?能和我说说么?”
李广瞥他一眼,调转视线,说自己识人不明,被匪类所骗罢了。
他二十六那天,还在四处求购药材,遇到一个行商说有大批药材正要来,他怕被人抢先,就携了定金出城去验货,哪知对方是强盗,抢劫财物不说,还要害命,他三个随从拼死保护,他才逃了出来,但伤重不支,倒在野外,若不是被救,怕现在已经被野狗啃干净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带着股奇怪的淡漠,像是他自己的生死和他无关一样,叶骁看着他没说话,他顿了顿,声音略微低了一些,“只是有件事,想要麻烦杨公子和邑宰。”
“李师请说。”
“我那三个随从,我不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至少也要让他们尸骨还乡。烦请两位,帮我寻回他们尸骨。”
语罢,他起身要向叶骁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只说,这是职责中事。
说完,叶骁从旁边桌上取了小盘过来,里头放着火折丝囊荷包小刀一类零碎,说是昨天他身上的东西。李广看了看,叶骁问可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广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什么都没少。
看他满头冷汗,双目微阖,一副疲惫已极的样子,叶骁把他轻轻放躺,就关门离开。
听到门咔嗒一声关上,李广睁开眼,看着叶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重新闭上了眼。
第三十一回 永夜幽(上)
第三十一回永夜幽
从李广那里出来,写了几封信寄往丰源京,叶骁换了身青色的朴素短打,拎了套干净的衣服放在篮子里,把自己那套审讯专用家伙事儿放一起,美滋滋地踱着方步朝县衙牢里走。
列古勒的治安其实很不错,牢房里只有三个土匪和看守的衙役,牢里黑灯瞎火,刚一脚踏进,叶骁就闻到一股浓重血味,他眉头一皱,飞快拿火折子一点——
——尽头的三间牢房,三个头颅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没了脑袋的土匪尸体前头。
血沿着脖子断面的骨茬往外淌,尸体靠着墙根,满墙满地的血,把墙里头的稻草梗染成红津津的颜色。
他只看了一眼,立刻飞身而出,迎面看到王班头朝这边过来,他厉喝一声,“昨晚谁当班!”
“老钱啊……”王班头迷惑不解地看他。
“他住哪儿!”
“火神庙西头第三间青瓦房,院子里有葡萄架。”
叶骁一听,足尖一点,飞掠而去,王班头看“杨衙内”如一支离弦急箭一般刹那消失,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往牢里跑,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连滚带爬地出来,飞奔去找沈令!
老钱好吃酒,家境并不宽裕,进门堂屋里一个破旧黑漆条案断了条腿,拿砖头垫着,平日杂七杂八堆着些东西,现在上头叠宝塔一样,血淋淋摞着五颗人头。
老钱夫妻、两个孩儿、一个老娘。
叶骁看了人头片刻,向两边看去,看到厨下一张方桌,旁边倒着两具无头尸体,东边卧室,炕上一大两小三具无头尸。
叶骁退回院内,他越过矮墙往隔壁人家张望,此时天色尚早,空气冰凉,两边人家窸窸窣窣,炊烟袅袅。
就在此时,沈令飞掠而入,在他旁边站定。
“果然被灭口了。”沈令低声道。
叶骁眉头轻皱,他问道:“牢里那边呢?”
“灿司马在验尸。”
叶骁点点头,他蹙紧眉毛,似在有所犹豫。
沈令用兵无敌于天下,审案一窍不通,他看了一会儿人头,又看向叶骁,慢声道:“……我十六岁出阵,到现在十三年,敢这么挑衅我的,还是第一遭。”
他声音冰凉,毫无温度,竟似比这寒秋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他慢而沉地笑了一声,“……有意思。”
“我也没被这么挑衅过啊。”叶骁唇角一弯,勾出一个冰冷弧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王班头到了。
沈令也不看王班头,只冷声道,“你立刻带人围住这个院落,整条街的人都给我带回去,分别关押,我不到不许审。这里除了我和杨衙内,不许任何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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