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
小伙计十分愤愤,说阿菩到了刘家,起早贪黑的干活,那点典妻钱刘屠户连个帮工都雇不到,还左嫌弃右嫌弃的。
那阿菩说的两岁的孩子,就应该是她和真正丈夫所生的孩子了罢。叶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铺子悠悠闲闲地喝完茶,款待了几个来买货的大客商,叶骁下午回去县衙的时候,天气正好,日头暖而不烈,后院一片安寂,只能隐约听到前头县衙整修的声音。
他看到沈令从李广屋里出来,眉头微皱,似有心事。
听到他脚步声,沈令抬头,展颜一笑,“叔靖。”
“他怎么样?”叶骁快走几步,到他身侧,忽然柔声道,别动。然后伸手从他发上摘下一片细小枯叶。
“虚得很,一天里醒不了几个时辰。”
叶骁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房,“还是觉得他眼熟么?”
“嗯,还是,但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实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叶骁坐到榻上,“但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今儿斜对面搬来的人、刚我回来挑担的卖货郎,都是来监视的,啧啧,阵仗比我都大。”说着说着,他忽然孩子气地愤愤不平起来。
沈令觉得他这样子太过可爱,不禁伸手去捏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拽到怀里,撒娇一样咬了咬他的颈子。
“你别……!我一会儿还有事……”沈令半信半疑地推推他,叶骁埋首在他颈间,牙齿叼着他喉结那块敏感皮肤,模模糊糊地道,我就摸摸,不碍事。
两人昨晚得了趣,正浓情蜜意的时候,被叶骁软腻舌尖咬住耳垂的时候,沈令身子一软,伏低身子,心里想,他这么可爱,就随他去吧。
八月初五,灿灿回来,带回来一张地形图,沈令一看,罕见地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阿衮河这帮人可太会选地方了。
根据灿灿的侦查,木错谷确实是阿衮河土匪的老巢,此地极其易守难攻。
背靠绝壁,三面环山,两边峭壁夹道,小径只够两人并肩通行。
两边岗哨极严,最后只有灿灿一个人能潜伏靠近,但是也只能大略看个大概。
据她推测,谷里有山洞,只怕另有暗道和水源,下毒放火这两条路基本绝了,而想要从峭壁上降下,能做到的恐怕只有开了“昆山碎”的叶骁。
而且据她观察,木错谷里大概只有五百来人,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一半的人分散在其他耿虎不知道。没有说的据点里,极难一网打尽。
而且木错谷位在塑月、荣阳、北狄和北齐四国交界,这也就意味着,很难动用大军剿匪——大军一动,土匪望风而逃是其一,其二是北齐也就算了,北狄和荣阳这两个强国都和塑月的关系相当微妙,你把大军往边境调,换了谁都不信你只是单纯来剿个匪啊!
叶骁表示,我们开片不行,跟荣阳北狄一对一都难,一打二那得做梦。
沈令拿着地图,表示自己要想一想。
他把自己关进书房,拎着地图冥思苦想了一天,出来的时候,跟叶骁说,我大致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等秋市结束,咱们俩再去一次,应该就能拿下了。
叶骁卑微表示当初我敢跟你在战场上刚正面真是年少不懂事,吃了熊心豹子胆。
调了羽林卫长期监视阿衮河那边的匪徒,人手一下就捉襟见肘了,得精打细算的安排。
叶骁想了想,决定去和李广聊聊天。
中午吃过饭,叶骁走出来,正看到李广在院中小亭里晒太阳。
李广似是睡着了,身子蜷在躺椅里,象牙白的斗篷阳光底下似起了层暖黄色的细茸,乌黑头发披了满身,半张脸微微映着光,显出一种苍白的透明。
叶骁想了想,去屋了端了杯茶出来,拿了本县志,坐在他身边,也跟着一起晒太阳。
他坐下没一会儿,李广睁开眼睛——这人醒过来没有一点模糊,立刻就清醒,浑身刹那紧绷,微一抬头看到叶骁,才慢慢放松,撑起身一颔首,“杨公子。”
叶骁对他笑了笑,“身上还疼么?”
“还好。”
“秋市开了,但你还动不得,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写个单子给五娘就好。”
“……只要杨公子的药材到货,我没什么其他东西想要。”
“十月就能到。”
李广话少,他点了点头,就半阖上眼,不再说话。
——他像是随时都会无声消失一般,于是就有一种脆弱到接近于虚幻一般,微妙的美。
叶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李师,你认识城里的张大户么?”
“……”他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没见过。“
“嗯,他之前找我,还问了问你的事。”
“哦。”李广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叶骁继续道:“李师,你这次带来的随从都不在了,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一声家里?”
李广抬眼看他一下,然后调开视线:“……我没有家。”
“那就给自己造一个。”叶骁柔声道,这回李广吃惊看他,那双漆黑眸子瞪得大大的,面上显出一点儿稚气。叶骁笑了笑,喝了口茶,“我也没有家,但是我很努力,最后我给自己造了一个家出来。”
“……衙内说得对。”
说完这句,李广沉默,叶骁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他,忽然莞尔一笑,“虽然李师说没家,但是外面关心你的人可不少呢。”
说罢,他悠悠闲闲地曲起指头,从新搬来的人家到隔三差五来的货郎、磨镜人,一样一样数出来,李广墨染般的眸子定定看他,面色丝毫未变。
叶骁数完,侧头看他,柔声道,“李师,你实在与我喜欢的那人十分神似,我对你呢,多少舍不得,所以,为我们俩都省点劲儿,李师,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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