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十字与赞美诗
“那又如何?”艾伦走到女管家面前站定,从上而下俯视她。女管家有些欣慰又有些伤感地发现,这个她一手抚养大的小少爷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拜托你也清醒一点,安娜丝玛。”艾伦目光坚定,“华莱士的确是吸血鬼没错。但他也是我的爱人。”
艾伦生平第一次发觉,托尔梅斯古堡的主人不是他,而是铁血的女管家。安娜丝玛把武器库的大门锁了,钥匙放在自己的内衣里。艾伦没办法突破钢铁大门,也不能撕掉女管家的内衣。他只能像没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转。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画像走廊。从前他最讨厌这地方,走路都会特别绕道。画像走廊里充满了沉重的气氛,每一幅肖像都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用他们的眼睛窥探、审视着他。他们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而且反反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语:
“艾伦·托尔梅斯……”
“家族的继承人……”
“继承你父兄的遗志……”
“彰显家族的荣耀……”
“不要让我们失望……”
轻柔絮语叠加在一起,化为重重噪音,在艾伦的耳朵里轰鸣。
“艾伦……”有人在叫他。
“艾伦……”这声音真熟悉。
“艾伦……”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声音属于谁了。
艾伦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父亲?”他问,“亚瑟?”
走廊上昏暗无光,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父亲也没有哥哥。但是他的确听见了父兄的声音。
是在做梦吗?他不禁有些怀疑。
“艾伦……”亚瑟的声音又出现了。
“哥哥?是你吗?”
“是的。我们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次响起的是父亲的声音,“我们一直在看着你,孩子。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背负着原本不属于你的责任,一路走到这里,辛苦你了。”亚瑟的声音响起。
“但是你还要继续走下去。”亚瑟说。
“即使遭遇痛苦也要继续走下去。”父亲说。
他们的声音jiāo叠响起,如同什么奇异的二重唱。艾伦仰起头,所见皆是成列的画像,那上面是他的先祖们,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古老的,年轻的。
“父亲,亚瑟,”艾伦有些哽咽,“我很想念你们。”
“我们也想念你……”
“我也恨你们!”艾伦大叫,“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责任!我恨死你们了!”
“孩子,我很抱歉。”
艾伦揉了揉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如果有一天我抛下家族,远走高飞,你们会原谅我吗?”
一片静默,没有回答。
“父亲,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个吸血鬼,是我的死对头,但是我偏偏喜欢上他了。现在我要去救他,也许回不来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会原谅我吗?”
“不。”亚瑟说,“你要学会为自己负责。不乞求任何人的原谅,而是按照自己心中的道路走下去。”
“谁也无法断定你是对是错。谁也无法决定原不原谅你。”父亲说,“若有一天,我们能在时间彼岸重逢,你心中自会有答案。”
然后他们的声音都消失了。
艾伦一步步往走廊深处走去,尽头挂着利蒂西亚的大幅肖像。画中的女子庄重而美丽,眼神深邃,凝视着缓缓行来的艾伦。
梦境……艾伦想起了他数次梦见的场景。梦里他和利蒂西亚正在对视,利蒂西亚举起手,示意他看后方。
后面有什么呢?
艾伦回过头。那里只是一条长廊,尽头是一堵墙。
他快步走到墙前,敲了敲。墙壁发出空空的声音。
艾伦咧开嘴。他已经知道墙后面藏着什么东西了。传说中利蒂西亚的遗物——圣剑。
“安娜丝玛!帮我准备传送定位!我要出发了!”
广口瓶放在桌子上,杰勒装在广口瓶里。他贴在玻璃上,和外面的吸血鬼猎人斐罗大眼瞪小眼。
“嘿,我刚刚从凯莱布那里听来一个消息,最新的,绝对独家。”少年故意卖了个关子,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等他悠然归来,杰勒早已泪流满面。
“想知道是什么消息吗?”斐罗笑得神秘。
“想……”蝙蝠可怜兮兮地说。如果他回答“不想”,斐罗就会把广口瓶当球踢。
得到满意的回答,斐罗点点头。“刚刚凯莱布告诉我,那个吸血鬼华莱士·阿什莫尔被抓回黑光了。”
“什么?!”杰勒大叫,“怎么会这样?哦该死他会被伊格尔杀掉的!快快快快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华莱士!”
“就凭你?”斐罗讥笑道,“得了吧,你还不够伊格尔塞牙fèng呢。”
“我不能对华莱士见死不救!我要去帮他!”
“你还真是义薄云天。”斐罗喝光咖啡,把杯子跺在广口瓶上方,自顾自地去检查他“缴获”来的武器,几把手枪,一盒银弹,一柄纯银短刀,还有几管蓝色的药剂。
少年猎人举起药剂:“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某种解毒剂,“还是带着吧,有备无患。”
“斐罗,你要杀进黑光吗?”
“当然。我计划了好几天呢。”
“我也要去!带我一起去!”蝙蝠扑腾着,广口瓶被他推动,晃了晃,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
斐罗把广口瓶死死按住,用凌厉的眼神瞪着瓶中的吸血鬼:“我带你一起去,有什么好处?”
“我能帮你打架……”被那种眼神盯着,杰勒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哦……”杰勒拉长声音。他扶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幽邃的眼睛令杰勒全身发毛。
“好吧。”斐罗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广口瓶里的吸血鬼,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最适合带回巴别去炫耀。简直酷毙了。
37
华莱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里。地上铺着毛长寸许的地毯,能吸收一切脚步声。jīng美的红木家具在幽雅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墙上贴着奢华的壁纸,会随着角度不同而浮现出不同的花纹。
住在这里一定很舒适。但是华莱士现在一点也不舒适。
他的双手被纯银镣铐吊在墙壁上,身体被拉得很痛。更痛的是肩部和腿上的伤口,银弹嵌在血ròu里,使伤口无法自愈,并且会慢慢灼伤身体。只要稍微动弹,激烈的疼痛就会袭来。身上沁出冷汗,流进伤口里,让痛楚更为剧烈。
“你终于醒了,吾友。我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华莱士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了说话的人。伊格尔·布雷利斯福德坐在一把靠背椅上,端着杯鲜血,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华莱士的惨状。
上一篇:我的飞船不配合我工作
下一篇:魔王陛下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