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正好时
“是阿!您和王爷帮大家解决了问题,理应收下这些东西。”
壮汉将酒坛子放在景和脚下,指着酒坛说:“您莫嫌弃,这是俺们自家酿的大曲酒!酒劲够足!”
景和赔笑着摆了摆手说:“我不喝酒我不喝酒。”他忙于应付眼前围上来的人,嘴上不停推拒,心里把孟时清骂了千八百遍,这人一回府就躲到屋中不知道gān什么去了,蒋道也还没回来,又不能把这些送上门来的好意关在大门外,眼下就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拦着,笑了半天脸都僵了。
他神思一恍惚差点就要收下别人递上来的蜀锦,这时候孟时清终于出现了。他一出现那些人立刻朝他调转过去,口中的“景公子”换成了“王爷”。景和累得都快虚脱了,他白了眼孟时清,低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你gān什么去了?”
孟时清面上不忘温和地朝众人笑着,回道:“我去处理点京城来的急事。怎么这么多人?”
“你成了大英雄了,人家来感谢你呢。呵呵呵呵”
孟时清大概了解了qíng况,摆手示意让那些人安静下来,朗声道:“诸位好意本王心领了。看到你们相安无事这才是本王的职责所在。本王同景和在此地多日承蒙父老乡亲的照顾,如今问题得以解决本王心中也深感欣慰。你们送来的东西太过贵重,本王受之有愧。”
“王爷,俺们原先不知道您这么好,对您失礼了,您大人大量不但不计较,还对我们真心相待。俺们心里有愧于您,您就收下吧。”
孟时清眼神温柔,嘴上却责道:“说什么胡话。本王此番即是代表朝廷前来,朝廷先前在这些事上多有疏忽,这才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如今既然已经没事了,便两相扯平吧,你们就当本王是来补救的。”
孟时清将地上那坛已经开封了的酒坛捧起而后又说:“这坛酒本王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其他的你们莫再送来。”
景和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笑呵呵地朝人群说:“你们别看王爷脾气好,其实他没什么耐心,说一不二,若是你们下次再送来,保不齐他会做什么事呢。回去吧,回去吧。”
孟时清听他抹黑自己满心无奈。不过景和这话似乎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为首的汉子说:“景公子这话错了,王爷的为人俺们都知道。不过既然王爷这么说了,俺们也不打扰了。王爷的好俺们心里都记着,祖祖辈辈都会记着的!”
待送走了纷纷扰扰的一群人,景和直接累倒在chuáng上。“孟时清,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孟时清将酒坛重新封好放在桌子上说:“这坛酒就留在这里给蒋道吧,算作他这几天辛苦的回报。”
景和说:“孟时清,你对人这么好,难怪人家心都向着你。”
孟时清玩味地看向他说:“我对你这么好,你的心可向着我?”
景和双手枕着头躺在chuáng上嘟囔:“原先没想过这么多,来了这里以后才觉得若是你当皇帝,倒也是件不错的事。只是我能帮到你什么呢…”
孟时清低头笑笑不说话,心上却想到一句话: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
作者有话要说: “竹笼拦水法”引自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犍尾堰(都江堰唐代之名)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李冰作之以防江决。破竹为笼,圆径三尺,长十丈,以石实之。累而壅水。”
感谢李冰大大的创想!
☆、居心平
第十三章
居心平
在这里留了两个多月,眼下终于要回去了。景和站在江边看着一行人同孟时清道别,蒋道跪在孟时清面前朝他隆重地磕了个头,身后百姓见到县令此举,纷纷跟着他跪了下来。空旷的平地上只有江水滔滔的声音,既然河水稳了,此番回京孟时清决定先走水路再坐马车,也好少些路途奔波的劳累。
景和看着他们珍而重之地道别,心下颇有些感触,他朝着蒋道那儿走了过去,说:“蒋县令,身正心平,方可历世路之险。”
孟时清目光微有些诧异地看向景和,后者认真地盯着蒋道,蒋道一开始没懂景和的意思,景和又说:“我相信你是个好官。”
蒋道这下懂了,皆言为人八面玲珑,圆滑老道方可立足于这世上,却不知恭迎讨好,阿谀奉承间人会渐渐将自己的本心磨蚀殆尽。蒋道虽没有贪污百姓的一丝一毫,却从未在那些克扣百姓的官员面前挺直腰杆做人。
孟时清的到来还有景和的一句话终于让他有了醍醐灌顶之感:为了迎合讨好他人而修剪自己的人最终只会将自己修剪殆尽。
蒋道恭恭敬敬朝着景和作了个揖,抬起头的时候景和看到他的眼眶微红,心下还感概着蒋道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天天动不动就哭。
“下官祝王爷和景公子一路顺风。”
景和站在船头看江面辽阔,前几日还是怒làng滔天的大江变得温顺平和。江岸上的人群随着船只远去显得愈发渺小,然而即便是相隔着一段距离,景和似乎还能清晰地看见那些人脸上依依不舍的表qíng。
“终于回家了…”
孟时清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此番回京要生出许多异数了。”
景和惊讶道:“怎么了?”
孟时清说:“原先只以为这些事不告诉你也无妨,眼下却不得不说了。你可知太后近些年为何会重武轻文?”
景和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太后是向着你的。”
孟时清笑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太后背后的家族是京城世家,这些世陇门阀历来手中就cao纵着重权,无论是地方军队还是宫中的御林军,都有他们的势力参与其中。这两年太后为了支持我,将不少权利都集中在世陇门阀手中。故而有了重武一说。”
景和自然地追问道:“那么轻文呢?”
孟时清说:“朝廷上与世陇门阀对抗的历来都是那些寒门子弟,他们多是通过科举考试才踏上仕途。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便是文臣,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股与太后敌对的势力。”
景和很快就抓到了关键的地方:“如今你回京要面对的便是他们?”
“是。”
“可听你的意思这股势力是从前就存在的,之前看你胸有成竹,怎么如今反而担心起来?”
孟时清淡淡地说:“出了些意外,以丞相为首的那派人如今找到了靠山。”
“靠山?”景和想不出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能有什么靠山,除非是小皇帝。可小皇帝不是太后的儿子吗?
孟时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景和:“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这靠山还能是我不成?”
孟时清忍俊不禁,摆了摆手说:“不是你。那人叫孟疏朗。”
“孟――疏――朗?”景和的尾音几乎是破碎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复体会后面两个字,“疏朗?是我认识的那个疏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