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正好时
景和走过去说:“难怪平时看不到你练武却有那么好的身手,原来是躲在人后偷偷练了。”
“你呢,怎么还没睡?是出来乘凉还是起来解手?”
景和忍俊不禁:“你为什么在这儿练拳,我就为什么在这儿看你打拳。”
“师父教你的剑术练的如何了?”
景和虽没有武器,却摆开架势挑衅道:“要来检验一下吗?”
孟时清微笑道:“好。”他出拳的时候气势明显是收着的,两个人来来回回过了几招,孟时清始终让了景和一手,景和堪堪吃下三招,最后孟时清三指作势掐上景和喉管,算是他赢了。
虽说是较量,然后双方实力终究太过悬殊。景和打出一身汗,浑身倒是畅快许多,他坐在石凳上擦了擦汗道:“以后睡不着了就来找你打架。”
孟时清坐在他对面,扔给他一块擦汗的帕子道:“小景安慰人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
景和知道心事总瞒不过眼前这人,撇撇嘴道:“一个人打拳那是生闷气,两个人打架那才叫发泄。你现在心中可高兴些?”
孟时清看了他一眼,说:“你从前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如今这话我却要反过来问了。”
和傻兮兮地笑了半天,笑得脸都快僵了这才缓和一些,他揉了揉脸说:“礼尚往来,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孟时清“嗯”了一声,又沉默半天。景和困意起来 ,起身道别后便要去睡觉,孟时清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说:“小景,若是有一天你想要离开,我一定不会拦着你。”
“什么?”景和愣愣听着他的话,过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孟时清什么意思,孟时清却领先一步放开他的手又说:“你真是太善良了。”
景和诧异地问道:“你才知道?”
孟时清失笑,伸手揉了揉景和额前碎发说:“今日欺负你的人,来日我都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景和原想损他两句,昏暗的夜色中却见他的眼神坚定温柔,细看又与平常镇定自若的表qíng没什么不同,于是颤声问道:“你究竟对那个皇位…有多少把握?”
孟时清眸光闪了闪,“不仅是对皇位,我还要肃清陈家在京城的势力。”
景和没想到孟时清竟是想要连根将陈家拔起,一面还要争抢皇位,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凭你一己之力?”
“我说了,我还有小景你。”
景和心中虽然不清楚孟时清有什么计划,又有几分胜算,然而听他四平八稳的语气心中却忽然生出十足的勇气,似乎就想这样追随着他走下去,一直到看到他登上皇位,肃清陈家乱贼的那一天。
chūn意渐浓,四月初的时候天地已完全褪去了冬天的肃杀,万物竞相生长,好一派生机勃勃。然而随着chūn风绿过两岸,京城的疫病也在这场暖风中渐渐滋生。
这日孟时清正埋头于案牍中,忽听下人禀告世子殿下得了重病,眼下陈家家主要他过去看望。孟时清一听自己儿子病了,扔下满桌书册夺门而出。景和在庭院中见到他经过,连忙跟了上去,孟时清看见景和跟上来,gān脆也把他一块儿带上了。
等到了陈府,亭台楼阁恢弘之势比起王爷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景和光是看着那些轩榭建筑便能想见宅子的主人有多跋扈,不愧是钟鸣鼎食的大家。陈家家主年约半百,头发有些花白,jīng神矍铄目光犀利,看见孟时清来了开门见山jiāo代了两句湛儿的病qíng,之后再不多说一句话,直接打发孟时清走了。
景和看见孟时清受到如此待遇,后者的心思却似乎完全不在家主身上,急急忙忙催人带路到了湛儿的居所外,然后被人拦下。
守在外头的人说世子得的水痘,会传染,旁人接近不得。
景和听了眼睛一亮,急切地说道:“我行我行!我娘说我小时候发过水痘,如今进去也不会再被传染了!”
“当真?”
景和冲着孟时清猛点了一下头,目光恳切。
孟时清冷声道:“是你们主子让我来的,还不快让路?”
挡在前头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面上虽仍带着为难,然而终究是放行了。景和目瞪口呆地随着孟时清进去了,孟时清淡淡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看,连着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个德行。”
景和忙不迭点点头。
孟时清和景和进屋前被人拿着艾糙上上下下熏了一番,又戴上蒙住口鼻的白布这才进屋看见躺在榻上的湛儿。
景和没想到再见到这粉雕玉砌的小孩时看到的却是他满脸水痘的样子。奶娘正在给湛儿喂药,小孩子吃不得腥苦的糙药,浑身又痒又烫,一边挣扎一边将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点汤药全吐了出来。
孟时清见状上前拿走了奶娘的药碗搁在一旁,然后亲自抱起湛儿。湛儿烧得迷迷糊糊间忽然看见孟时清的身影,眼睛一下子睁开许多,颤巍巍地笑道:“爹,爹爹…”
孟时清用眼神示意景和,景和会意后立刻端起他方才放在一边的药碗。孟时清摸了摸湛儿滚烫的小脸,安慰道:“湛儿乖,爹爹来看你了。湛儿听爹爹的话,把药喝了好不好?”
湛儿蹙着细细淡淡的眉,轻声呢喃道:“药,药苦…”
“良药苦口,湛儿,喝下去病才会快快好起来。”
景和听到孟时清这么劝慰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推了一下他说:“你这么说湛儿怎么听的懂。”说着他舀起一勺汤药chuī了chuī然后送到湛儿嘴边,温柔地笑问:“湛儿身上痒不痒?”
湛儿听景和这么一说,伸手刚要去挠,又怯怯地把手收回,缩在孟时清怀中低声道:“痒…爹,湛儿好痒…可他们不让湛儿挠,他们说湛儿挠了就不让见爹了…以后都不能见…可湛儿很想很想爹…”
孟时清抱着湛儿的手臂一僵,眸色默然深了许多,他摸了摸湛儿的脑袋,沉默不语。景和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仙客馆就练得炉火纯青,他心知孟时清眼下最忌讳什么,便对湛儿道:“湛儿乖乖把药喝下,身上很快就不会痒了,然后湛儿就能经常见到你爹爹了。”
湛儿眼巴巴望着孟时清,“真的吗爹爹?”
孟时清点了点头,伸手小心地接过景和手中的勺子,亲自喂湛儿喝下。糙药刚一入口小孩儿的小脸就紧紧皱在一起,满室都溢满了糙药的气味,景和知道这味道定然不好受,小时候得水痘的记忆他已经记不真切了,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觉得莫名心疼。
孟时清喂了大半天,湛儿总算把糙药喝完了,看见孟时清还坐在chuáng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睡着了。景和注意到湛儿就连睡觉的时候小手还紧紧拽着孟时清的衣角,一颗心顿时化了开去。
☆、湛儿归
湛儿高烧不退,孟时清便一直在一旁照顾着。换帕子擦汗擦身子,事事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