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正好时
孟时清柔声道:“不是误以为,你想的是对的。”
景和看着松开他的孟时清,问:“王爷是如何对糙民动心思的?”
孟时清说:“看久了便觉得这世间这么多的人,不过你最顺眼罢了。”
景和怔仲看着孟时清,脑中全然空茫一片,没想到孟时清这么坦然便把这些话说出来,“王爷说的可是真话?”
孟时清点点头,又伸手揉了揉景和的脑袋笑道:“我所言皆是发乎qíng,小景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景和看了孟时清许久,月光下他的脸庞温润如泉,深色的眼眸中沉静如同古井,微微抿起的嘴唇使他看上去有些紧张。
景和咧嘴笑道:“亲都亲过了,王爷这才表明心意。”
孟时清听他这话知道他心中已经默认此事,当即放松许多,释然一笑,然后拉着景和走去房中。
“王爷这是去做什么?”景和急急忙忙赶着他的步子跟了上去。
孟时清头也不回地说:“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妥当,你陪着我。”
景和看不见他的表qíng,但听他一片淡然的语气想来面上还是那样从容平和的样子,倒是景和借着昏暗的夜色,掩饰起满脸绯红。
孟时清要处理许多琐琐碎碎的事,一直到后半夜还有一些案牍没看完,景和在一旁困得直打瞌睡,孟时清就让他先在书房的小榻上睡觉,还让侍女抱来薄毯给他盖上。第二天一早景和是在jī鸣声中睡醒的,一大早神清气慡之后就想起昨晚昏昏沉沉之际孟时清那番表明心意的话,若不是现下他正处在孟时清的书房中,他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景和从榻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见不远处孟时清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桌上放着的两盏烛台上蜡烛已经燃尽了,留下小半截蜡烛冒着几缕白烟,厚厚的烛蜡堆满了整个底座,景和走过去帮孟时清把桌上散乱的什物收拾整齐,又出去叫侍女准备早膳。一切完毕后他又绕身回到书桌前,靠在木桌旁端详孟时清的睡颜。
景和这几日在宫中除了帮孟时清去处理疫病的事,其他时间都几乎待在孟时清身边形影不离,所以他心知孟时清有多cao劳,眼下淡淡的青色在白皙的脸上尤为突兀,抬手想把手指放上去挡住那碍眼的yīn影,待看到孟时清的睫毛眨了眨又赶紧把手收回来。
“王爷,醒了吗?”
孟时清似乎仍然有些许困倦,待面上褪去睡意后,他朝景和缓慢一笑,道:“私下叫我名字便好。”
“哦,去洗漱,然后用早膳,之后你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时清。”
景和这话说的有几分生硬,语气又委实不客气,然而孟时清听到他这么说却笑得极开心,用晨起后仍有几分沙哑的嗓音说道:“小景说话好听,再唤一声来听听。”
景和朝门口看了眼,又喊了声“时清”便噤声等着孟时清反应。
孟时清含笑听他又叫了一声,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待用过早膳之后景和继续按着前两日的流程到各宫中前去监督防治疫病的用药工作。这日宫中来了许多人,在府中静养身体的丞相以及沉寂多日的孟疏朗也都进宫了。景和在各宫中奔走半天才知晓这些人前来是来商讨皇帝驾崩之后大权之事。他忽然意识到孟时清来日是极有可能要做皇帝的人。
景和早晨早早便办完事回宫等候孟时清回来,哪知没等到人反倒让孟时清派来的手下先叫去了。
景和到达殿中的时候太后同一gān大臣正在用午膳,景和在侍卫的带领下从侧门绕到了孟时清的身边,景和留意到席中所坐之人除了孟时清和太后之外,其他全是丞相那一派的人,包括孟疏朗。
孟时清看见景和安静坐下,便低声问道:“这宴是太后临时加上的,若是早知道有这午宴,早上我便应该让你跟着我的,饿了吗?”
景和早膳用的早,等孟时清回宫的时候早早便饿了,现下看见桌上放着的几叠糕点,朝孟时清点点头。
孟时清用眼神示意他自便,抬头迎上太后冰凉的眼光,嘴角微微挂起一丝笑意,景和没注意到,他眼中竟有些许挑衅意味。
太后静默地看了眼景和,接着便移开视线同众大臣寒暄。
孟时清趁着景和吃糕点的功夫,简短地讲了一下早晨发生的事,现下皇位空缺,万事都由太后经手,她如今便坐实了垂帘听政这一名头。但太后终归是个女人家,于是孟时清便成为了太后的助手,分管大臣递上来的奏折,同时孟疏朗协管那些奏折。而丞相如今虽在家中静养,然而他那一派的人也有许多仍手握朝廷重权。
太后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丞相的权利架空再加以分食吞并。
孟时清同景和说:“小景同九弟相识许久,许多我不便说的话想请小景代劳。”
景和问:“什么话?”
孟时清不动声色瞥了眼对面时不时把视线落在景和身上的孟疏朗,微笑道:“九弟如今不过是被丞相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回宫以来虽得到丞相的大力培养,然而终究心xing单纯,我不希望九弟加入这场权利斗争中。”
景和嗤笑道:“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想让我帮你解决一个对手罢了。我可先说明白了,疏朗虽懦弱,却也是个有自己的主见的人,我的胜算不大。”
孟时清回头对景和道:“仅凭小景之力自然无法说服他,我不过是想让你去动摇他的决心罢了。小景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说对我最有利。”
景和深思了一下,疑道:“这些都是你计划中的?”
孟时清坦然道:“是。”
景和点点头继续吃那些点心,似乎全然不受孟时清的影响。
到了午宴结束,景和在孟时清的目送下找上了孟疏朗。孟疏朗正同丞相走在路上,景和上前时丞相打量他许久这才点头走开。
孟疏朗似乎没有想到景和会主动找他,嘴角微微上翘,欣喜道:“你可是有事找我?”
景和点头称是,又说:“也并非有事。你最近过得可好?”
孟疏朗笑了笑说:“很好,许多从前做不到的事如今只需要一句话吩咐下去便都成了。”
“疏朗,你可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孟疏朗错愕片刻,而后舒开一个释怀的笑容道:“疏朗始终是疏朗,只怕景和已不是景和。”
景和道:“许多话我便说开了。今日我来找你说话是孟时清的意思,他让我劝你不要参与到太后一派同丞相的权力斗争中。你意下如何?”
孟疏朗面上有一刻失落,旋即换成了灿烂的笑魇,他朝着景和眨眨眼道:“若不是孟时清的意思你便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如今不是我不理你,是不敢高攀你。”景和答道。
孟疏朗说:“从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看着你受欺负却只能在一旁唯唯诺诺,如今既然有了这个能力,自然要去珍惜。”
景和微笑道:“疏朗,我从来没受过什么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