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
作者:秃了猫头
时间:2022-12-02 18:02:35
标签:生子 甜文 种田文 布衣生活
这个宅子就像是一个死水潭,路过的人只说这水臭,臭死一群小鱼小虾。
可等臭水晒干后,才发现真正恶心发臭的,是吞噬残枝鱼骨的一滩淤泥。
这样的人,还有必要救吗?
苏凌漠然坐在床前把脉,对旁人紧张的视线熟视无睹,提笔开了个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吧。”
史兴菊拿着方子一看,林林总总十几味药材,锁眉为难道,“这下雪天村子出不去,去哪弄药啊。”
“凌哥儿,你家里没有这些药材吗?”
苏凌微笑道,“没有哦,毕竟都知道我很少回村子,也没机会山上采药。”
“哎呀,那这可怎么办啊,这么大的雪冻了山路,村里牛车肯定不会出去的。”
“凌哥儿你能想想办法吗?”史兴菊几乎哀求道。
可真是一个娘生的,感情就是好啊。
苏凌无辜道,“五姑这是在逼我吗,逼我我也没法子啊。
他是我亲大伯,我有办法的话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不成?”
史兴菊看着苏凌这样子,只感觉到毛骨悚然。以前虚张声势,现在软刀子戳人,比以前还难对付多了。
“凌哥儿,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他好歹是……”
史兴菊本还想求苏凌,一旁佝偻沉默的史香莲开口了。
“凌哥儿能来就不错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她嗓子像是被蛀空的朽木,听着沙哑扯着绵绵韧劲儿。
苏凌没说话,起身合上药箱子走了。
他能来看病,不是畏惧村里口舌说他心肠冷硬,或者被绑着强行善良大度。
即使他来看病了,又能如何。
没有药,他们出不去。
他想知道,史香莲会为大儿子做到何种程度。
天色逐渐晦暗飘着细细毛凌,雪又开始下起来了。
零落的雪花飘在苏凌肩头青丝上,他朝山上望着,久久没动。
青丝上的雪见人无动于衷,渐渐贪婪呼朋引伴的,吸取他身上的暖和热气。
以前听说她年轻时,背着大儿子连夜走四个时辰山路去看病。
如今,还会冒雪抓药吗。
他们一家骨血相连,唯独他阿父孤零零埋在山边上。
寒风呼得吹来,雪沫濡湿的青丝刮在脸颊上,冷飕飕的。
苏凌回神,侧头见自己肩头和胸前头发上落了好多雪沫,他心虚地连忙拍掉。
苏刈叮嘱过他要撑伞的,但他嫌麻烦就没打。
要是被苏刈看到他现在这样子,又有的他受。
到是不会挨骂,苏刈只会拿黑眸望着他,然后默然看着他喝完一大钵热姜水。
他现在看到灶屋炉子里煨着的盅钵就害怕。
他拍着拍着,乍然想起自己忘记把脉枕收进药箱了。
他快速转身朝院子走去。
“娘,你怎么不开口求求凌哥儿啊,这没药,看了等于白看啊。”
“哎,”老人叹气也带着苍老,“你还没看出来吗,凌哥儿自打小时候就不待见我啦。”
“我那时候拿菜刀吓唬他,这孩子气性大,从那次后就不开口喊我了。”满是木然的声线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
“娘是说……那次,袁得水带着两个人贩子来的那次?”
“要不是娘打断哭闹的凌哥儿,把他吓到躲进床底不出来,他那天就被人贩子拖走了。”
“那袁晶翠也真是的,自己女儿掉旱坑死了,给人说好了做阴婚,临时又反悔。”
“要不是娘,凌哥儿早就被麻布袋子捉去了。娘救了他,反而被他记恨,我要去给凌哥儿解释下。”
“算了,我待他父子本就不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那天见袁得水要拐苏凌,又带着几个大男人,她一个妇人在家,哪能周旋得了。
她也不敢冲男人凶吼,万一把男人逼急了,她一个妇人哪是三个人对手。
她叫苏凌躲屋子里去,但苏凌哭闹不止,僵闹在原地要陪他去河边玩。
情急之下,她拿起菜刀吓唬孩子,实则是手里拿刀暗示那些男人。
“那大哥这药……我明天去抓。”
“算了,你男人早就有意见了,这个泥塘你别多趟。”
“可是娘,你一把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冒雪太危险啊。”
“死不了,作孽太多,老天就是要我尝遍报应,不会轻易收我的。”
苏凌听到这里也不想多听了,故意在院子里弄出脚步声。
屋里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史香莲说的,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苏凌走进屋子取了脉枕,无视落到身上的两道探究的视线,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这院子是在太臭了。
茫茫厚雪都掩盖不了的臭。
他张大嘴巴,狠狠吸了口冷气。
结果吸得太急,冷气嗖地窜入咽喉刺入肺腑,冷热纠缠乱蹿,冷不丁地呛出声。
“咳咳……”
“娘,你看,小凌哥也吸雪,他是大夫都这样做,说明不会风寒的。”
孩子的沮丧脸指着猛张嘴吸气的苏凌立马放晴。结果话刚落,就见人咳红了脸。
苏凌觉得好傻好丢脸。
他捂着胸口眼里咳得泪花花的,艰难摆手开口道:
“不,我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这样会染风寒。”
那妇人笑着道,“凌哥儿,真是用心良苦啊。”转头又对着孩子道,“你看小凌哥都咳嗽了,下次再这样罚你下跪。”
小孩子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苏凌一下子弯腰蹲下地,手使劲儿揉着胸口。
冷气入肺像食物岔气一样难受的厉害。
苏凌接连咳嗽几声,感觉耳膜被嗓子里的气吹鼓起来,嗡嗡的模糊发响。
咳得太厉害,眼里的水光都晃出来了,眼角通红通红的。
雪开始大片大片落下,苏凌捂着胸口屏气良久,发白的手指终于开始松了点。
他缓过神来,才发觉背上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在缓缓给他顺气。
苏凌抬头,一把青烟纸伞撑在他头上,雪沫从眼前绕过。
“刈哥。”声音咳嗽得带着哭腔哑意,细听又有点委屈巴巴的。
“怎么哭了。”苏刈牵着他的手把人扶起,然后捡起地上的箱子。
苏凌眼底饱含的水光,好不容易息了动静。此时经这一问,又带着一股冲劲儿流了下来。
止都止不住。
他低头觉得不可思议,指腹抹了下嘴角的液体,往嘴里咂巴了下。
咸的,热的。
这个认知让苏凌眼泪刷得又冲了一波,他眼泪汪汪望着苏刈:
“我真没想哭。”
“呜呜呜,我就是止不住。”
可怜兮兮又和自己较劲儿,努力吸着鼻头眨巴着眼,想憋回挂在眼眶上的泪。
苏刈看着他水雾颤颤的眼底,委屈的招人怜惜又下意识激发骨子里的侵略。
“没事,阿凌哭完,回家一样还得喝姜汤。”
苏凌哭得更凶了。
明明他并不是因为姜汤哭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像是夏日置身河水中,细浪轻柔拍打着脚丫子;这种不带悲伤、痛苦、只想发泄流泪的哭,好像很舒服。
源源不断涌出外溢的泪水,像是排除了体内沉疴旧疾,令人心身舒畅。
苏刈牵着他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视线被雪花模糊,感觉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泪水中。
他晃着苏刈的手,哽咽细呜道,“我不要喝。”
“撒娇也没用。”
“呜呜呜,我就是不要。”
“那我喂你。”
“嘴对嘴的那种?”
“嗯。”
“那勉强吧。”苏凌呜咽停了,想了会儿道。
“那阿凌为什么哭?”
“你好烦,我忙着哭,没空理你。”
他时断时续地抽着气,清亮的眼眸弥漫着水气显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