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
作者:鱼慕鱼
时间:2022-12-02 18:21:28
标签: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民国旧影 乔装改扮
“是。”看着沈璁脸色一沉,保镖也跟着压低了音量,“派人查过了,裴老板昨晚离开后,就直接拦了辆黄包车回去了那边,中间没做任何停留。”
沈璁口中说的法租界附近那一排房子,他派人买下的,就是裴筱之前租住的那栋楼。
倒不是那个时候他就想着要“对付”裴筱了,相反,正是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跟裴筱发生什么,只是春节那段时间,他喜欢住在裴筱那里,但多少又有点少爷病,嫌房子狭小破旧,又嫌附近人多嘈杂,多少有些影响。
所以,在春节过后,他就大手一挥,不止买下了裴筱租住的那栋二层小楼,甚至把附近那一条街的老房子都买了下来。
当时他只想着要把那一片翻新一遍,好让自己住得舒服些,又怕动作太大吓着裴筱,便准备安排之前的房东代为出面。
但没过多久,裴筱就被他拐回家了,那点房租放到沈家的生意里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然入不了他的眼,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去吩咐房东一声——”他低头看了眼喜伯刚包扎好的右手,对面前的保镖沉声吩咐道:“就这两天,把房子收回来。”
“少爷……你这……”保镖自然还是跟之前一样,得了吩咐转身就去办,但一旁的喜伯却一脸震惊,支吾半天才道:“这不是摆明了跟裴老板过不去吗?”
“他就是不知道这世道有多险恶!”
想起刚才在电话里孔立文说过的话,还有卧室里裴筱留给自己的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沈璁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镜子前,里面倒映出一个同样破碎的自己。
他咬紧后槽牙冷冷道:“过不下去,他就知道要回来了。”
“可裴老板好歹也红了那么些年……”喜伯尽可能顺着沈璁的话劝说道:“少爷,你这样怕是逼不回来他的。”
“他以前挣得再多也没用。”沈璁不屑道:“现在的法币,贬值得就跟废纸一样,吃碗混沌的钱都得拿平板车推。”
要不是因为这样,现任财政部长也不会刚上台就快要被人掀下去了,这才让朱家有机可乘;要不是因为这样,裴筱大概也不会刚离开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要出去登台。
“他就是安逸日子过够了,才不知道外面早就变了天。”
“马上就要入冬了,就他那个破房子,连点个炭炉的位置都没有,有什么好住的……”
喜伯原本还一脸担忧,但听到最后沈璁小声嘀咕的这一句,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看了看沈璁包扎好的手已经不再流血,便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离开。
“喜伯……”看着喜伯佝偻的背影,沈璁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沈克山一样冷血。”
“就像他们说的,根本没有心。”
“那少爷刚才是在心疼谁受冻呢?”喜伯转过身来看着沈璁,忍俊不禁道:“少爷要是真冷血,真没有心,干嘛还要养着我这么个没用的糟老头子这么些年?”
“寻常大户人家的佣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早让人拿点钱就打发走咯——”
看见沈璁不太习惯地埋下了头,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转身回屋的路上,看似漫不经心道:“真心疼的,就得让人家知道……”
“不过没关系,你们两个都还年轻着呢,二十几岁,谁还能没点脾气?”
“慢慢学——”
“还来得及——”
第59章 难将就
保镖的行事作风和沈璁差不多, 向来雷厉风行,头天刚吩咐下去的事情,第二天就有了回信。
沈璁刚坐到桌边准备吃午饭, 保镖就来传话, 说房东昨晚已经连夜通知下去了,今天下午就会去收房子。
他面上无动于衷,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但捧起碗筷的手却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看着喜伯往自己碗里夹菜, 他抹不开面子随便吃了两口, 却根本食不知味, 终于还是忍不住吩咐备车,很快离开了法租界。
自从把裴筱拐回家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条破巷子里来过了, 但一切似乎都没有起过任何变化,赶上周末休息,巷子里还是跟之前一样,热闹又拥挤。
跟法租界不一样,小轿车在这里可是顶稀罕的东西,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招来不必要的围观议论, 沈璁吩咐司机把车子停在了巷口的一颗大榕树后面。
毕竟出了法租界,保镖很快下车在四周围警惕地戒备着;沈璁自己则坐在车上,一根一根地点着烟, 直直地望着裴筱那栋楼的方向。
看到裴筱的身影出现在那栋二层小楼的门口时,后座右侧的车窗外, 已经丢了满满一地的烟头。
虽然保镖并不会违逆沈璁的意思, 但昨天对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 他也就留了一手,并没有叫整条街都搬走,只让房东去收回了裴筱租住的那一栋楼。
天气转凉,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因为没有打扰到整条街的邻居,还有几个街坊来帮忙裴筱和楼下那对小夫妻搬东西,场面看上去居然是温馨且和谐的。
裴筱穿着件青灰色的夹袄长衫,好像几天不见又清减了不少,拎着两大袋打包好的行礼下楼后,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薄汗。
“姐姐,姐姐——”
就在他刚停下来歇口气的空档,楼下小夫妻刚两岁大的小女儿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了过来。
“囡囡——”小女孩的母亲焦头烂额地追在孩子屁股后面,抱歉地跟裴筱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抱起了孩子,“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叔叔,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我见过姐姐穿旗袍!”小女孩不服气地努着嘴,奶声奶气地坚持道:“可漂亮了!”
“囡囡也想要小旗袍,妈妈答应过我的……”
“可是咱们现在要搬家了,没有钱买小裙子。”母亲耐心地哄着孩子,“囡囡要穿小裙子,咱们就得睡在大街上了。”
“叔叔给囡囡买小旗袍好不好?粉红色的?”见小姑娘委屈地撇着小嘴,裴筱接过孩子,学着孩子的语气,软声软调地哄道:“不能哭哦,小星星掉在地上,晚上就没有星星在天上跟囡囡眨眼睛了。”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一旁不好意思的孩子母亲,同样是一脸歉意。
他从搬到上海稳定下来,就一直住在这里,楼下的小夫妻时间比他还长;房东之前虽然也涨过几次房租,但他都能理解,时局动荡,这里又不在法租界的范围内,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可二话不说就要赶人走,加多少钱也没商量的事,在这条街上还没发生过。
加上本来联络好的舞厅突然不让自己登台,原本知道他要复出,各个热情投来橄榄枝的夜总会态度也通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愿意再给他机会,就连几个戏园子的班主都商量好了似的闭门不见——
放眼整个上海,能有这么大面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裴筱若还猜不到谁干的,这二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他甚至不用多看也能确定,躲在巷口不远处那棵老榕树后的轿车,就是他熟悉的那辆黑色凯迪拉克。
要不是被他“连累”,楼下的小夫妻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地搬家。
这么短的时间内自然是找不到合适房子的,出于愧疚,他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定了两间房,编了个谎话说是自己抽奖中的,邀了囡囡一家三口去住两天。
“程太太,囡囡我帮你看一会吧。”他微笑着冲身旁的女人点了点头,“你先去收拾着,不然天黑都弄不完,孩子该困了。”
“这……”程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客套道:“会不会太耽误你了?”
“都怪囡囡这个孩子……皮得很!我跟她爸爸在屋里收拾,她还以为我们逗着她玩呢,围着我俩满屋跑……”
“没关系的。”裴筱摇摇头,颠了颠怀里的孩子,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楼上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叫了人过来帮忙,等会到了一起把东西抬下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