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
作者:漠月晚烟
时间:2022-12-04 14:22:09
标签:漠月晚烟
李明远看着他,剑眉一皱,问道:“你特意在这里,让我看到这牢笼的模样……究竟是什么目的。”
小孩儿接收到了李明远那说不清是赞扬还是震惊的眼神儿,通通当成了褒奖,听到他那yù语还休的试探,gān脆哧声一笑:“李世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人让我在这儿接应你的,我现在回答你,是啊,而且这人就是秦九爷,你还有什么问题。”
“……”李明远看着小孩儿理所当然的脸。有点儿糟心地继续问道,“那你白天刚见到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小孩儿抬脚,非常欠地踢了踢脚下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碎石。
两人眼见那碎石在黑暗里划出一道长长的暗痕,过了许久才“嗵”的一声掉到了底儿。
小孩儿这才哼道:“第一次的时候你睡得跟猪一样,我等了半天你也没醒,所以就走了。
“……“李明远忍了忍想把这熊孩子吊起来抽一顿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和颜悦色地吓人,“那第二次呢?”
“你没听到后来外面的敲门声吗?”小孩儿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外面有人,也不知道你跟秦九爷在一起,怎么就没学到他半分jīng明。”
世子爷气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孩儿却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始了长篇大论:“李世子,你也许确实比我们这样的小戏子身份尊贵,也确实比许多平民百姓出身的人命好了不止一分,甚至于在我家乡的传说里你还是个神仙的转世,但那都是传言了。而事实就是,你是皇亲国戚,天潢贵胄,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忧xing命的事,也不会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要遭受多少不公平的待遇。秦九爷说,你会救我们出这个鬼地方的时候,说实话我是不信的,我要亲自验证一下,你确实值得我这样冒着永远都离不开的风险去帮你的忙。”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明远隐约觉得这“神仙转世”的见鬼说辞隐约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而小孩儿说的话他也并非全部都赞同,一时半会儿却实在懒得跟一个小鬼去解释他肃亲王府二十年满是纠结的复杂心路,只好在小孩儿的话里挑重点:“那现在呢?你觉得我值得了?”
小孩儿闻言,十分小大人的“啧”了一声,“我觉得,落魄至此还能不护食的,应该是个好人。”
李明远:“……”
你才护食,你全家都护食!也不知秦风从哪弄来这么个糟心的死孩子。世子爷觉得秦风找这孩子来,完全不是来帮忙,而是纯粹来堵心他的。
小孩儿完全没接受到世子爷眼里“这熊孩子真欠抽”的炙热qíng感,自以为发表了非常高深的见解,满意的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儿,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提袖子开始擦自己那似乎拥有都有几分不gān不净的脸。
李明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擦,直到他脸上那隐隐一片黑油彩被擦去了大半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世子爷盯着他的脸仔细辨别了半天,惊讶的发现这小孩儿居然真的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赫然是他们去抓尚云间那一晚上遇到的,那个替他们传递消息的小花脸儿!
☆、第8章 .10
“怎么是他……”
汉水之滨,王宅之中,蓝采的喃喃之音都消失在了江陵城外呼啸而过的北风里。
“当然是他。”秦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起了身,衣裾染尘却依然显得无瑕,“不然还有谁,能不动声色地用数十年时间,去编织这么一场席卷天下的好戏呢?”
秦风仿佛只是特意为了将这两个名字指给蓝采看一样,看过了就万事不管地站起身,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影卫颇有眼色的忙碌起来。
这可真是扒庙遇见了真佛,捉鬼逮到了阎王。
蓝采对着那两个名字呆愣了好一阵儿,心qíng从“今天天气真好”到“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兜了一个无论如何都在想遛的来回儿,终于被忙着后续事宜的影卫隔开了视线,不得不将那双快要惊掉了的眼珠子挪回来。
蓝老板在原地呆愣一会儿,脑子转的飞快,不一会儿就从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各色蛛丝马迹中理出了一条儿不可能又唯一能够解释的结论,炸了毛的猫一样急脾气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风站在他身侧,正接过影卫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样东西,只瞧了一眼,就吩咐他们收好,回过头来朝着急于得到答案的蓝采一笑:“你说呢?”
蓝采皱皱眉,答案已经在嘴边儿,却说得不容易。
“你本就是冲他去的。”蓝采道,“从那年你执意离开师父的时候就开始了。”
秦风见影卫条理清晰地按照他的意思将搜索到的杂物一一整理齐整,对着静立一边的陈安一点头,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蓝采,不答却问:“不然呢?”
这说话的方式别提多气人了,旁人站在那里,眼巴巴儿地长篇大论,他左一个“你以为”右一个“不然呢”全部打发了。
就像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蓝老板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属了猴,舌灿莲花怎么问都绕不出秦风那宫一样的心局。
没有人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如果一个人永远处于“聪明”的角色,就必须有人来填补“蠢材”的空缺,试问谁上赶着想去在自己脑门上写“白痴”两个字?
秦某人若不是仗着一张好看的脸和一副好用的脑袋瓜儿,何愁死的慢。
蓝老板被气的无言以对。
他只是气不过秦风如此敷衍,然而理智和qíng感上,他早就知道以秦风的算无遗策,是不可能在他师父手下吃亏的。
从石碑上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蓝采眼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qíng原本不是他可以cha手的了,他也终于为他师父之前的种种行为找到了答案。
秦风在这一点上倒是和他心有灵犀,含笑揶揄着跟他打诨:“怎么?知道你那好师父为何要杀我藏在江陵的人了?”
蓝采一顿,没敢承认却也没敢否认。
他师父秘密杀了朝廷暗藏在江陵的影卫一事他是知qíng的,他原本以为这一步棋虽然兵行险招,但到底是对的,却没想到,秦风对这件事qíng的来龙去脉早已了如指掌。
按照他们对秦风的了解,秦风到底是皇族贵胄出身,xing格中那点儿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懒散已经深入他的骨髓,表现在具体的事上,就是他并不像很多疑心病重的多谋之人一样事事都爱亲力亲为,与之相反,他颇有一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大家风范,很乐得放权放手。
因此秦风做事必有先导之人,他若要顺着江陵一路往南,必然会有人在前作为探子替他探听一切消息,这次也一样,秦风安排在江陵的那个影卫,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按照他师父原本的想法儿,如果秦风在江陵折了这一耳目,等于断了一条线索,必须依仗于蓝采铺好的路才能走下去。这样一来,他就无声无息的进入他们原本为秦风设想好的局――通过鄂州巡抚查到临江仙,通过临江仙查到江南税银,通过江南税银查到朝中那个权倾朝野的吴相,甚至一石二鸟,顺手清理一下被朝廷bī到无路可走却又无法无天异状百出的山河会,替他自己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