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
作者:林江城
时间:2022-12-06 20:58:18
标签:林江城
只要手碰到顾玉晴的腹部,再稍加内力,她定然流产。
我被自己瞬间反应出来的残酷震撼到了,我骨子里血液真的就那么冷么,正常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如果我真的已经冷血到如斯地步,为什么魏光澈的一个眼前却能令我沸腾呢。我为了魏光澈付出了那么巨大的心力,为何就不能留些许怜悯给这无辜的孩子呢。
见手停在了半空,顾玉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异常温软,有着纤细却牢固的力量,她将我的手放在那膨起的腹部上,自己的双手则指尖jiāo错伏在我的手上。
碰到那柔软又带着体温的裙纱,我不由颤抖了一下,忽然觉得她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动了动。我茫然抬头看着她,她对我微笑,这时那动静又来了,像隔着她的肚皮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掌心,如羽毛般轻柔微弱,却像电流一般直通到了我的心里,又痒又麻,还带着些微的喜悦与酸楚。
“孩子很喜欢你摸他呢。”顾玉晴道。
她的手很温暖,覆在我的手上,此qíng此景令我不知为何想到了‘家’这个字。
“这是孩子在动吗?”我傻傻的问她。
她点头,眼泪忽然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顾玉晴是做好了所有准备才嫁过来的,她也一直表现的很适应,无论我是冷淡还是尖酸刻薄,亦或是无qíng残忍,她总能应对的很好。可现在看着那落下的眼泪顺着她的指fèng一点点渗透到我手面的肌肤,我忽然发现这种事是不会有人能够准备好的,她亦不过是无奈承受罢了。初见她时毫无印象,娶她时亦无所感,甚至那一夜之欢也被当成难咽之物糙糙丢在脑后,可现在,我第一次觉得她像我的亲人。
与对魏光澈那激烈如鸠酒般的qíng感不同,顾玉晴忽然就令我明白了发妻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那是没有血缘的亲人,是愿意托付信任的人,一个愿意为丈夫生儿育女的妻子,自然能在这过程中与丈夫建立难以言说的默契。
她腹中的孩子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动呢?是想求我留下他吗?
“我会留在周府里,直到生产。”顾玉晴松开手,转脸轻轻拂去眼角残余的泪,“这里是我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了,侯爷总不能当着舅舅舅母的面bī我。”
“就算你宁愿一死生下孩子,没有皇上的允许,孩子又如何能活下去。”
“皇上会留下孩子的,因为这孩子身上留着你的血,他只是容不下我罢了。就算有个万一,我总也为这孩子争取过了,不是吗?”
我站了起来,觉得脚下飘忽。
“若是我一定要求你将这孩子打掉呢?”
“侯爷不会,但侯爷若非要一意孤行,就等我生下这孩子以后吧,那时候无论侯爷做什么我也见不着了。”
她泪凝于睫毛,忽然站起来整装对我行了个礼。
“侯爷既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妾身也不妨直言,侯爷若容得下他,还请侯爷答应妾身,要一辈子好好照顾这孩子。若容不下,就亲自动手,这孩子死也得死在侯爷手里,不能折于不相gān人。”她言语间态度生疏而又认真.
“你要bī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怎么会,这是侯爷的亲骨ròu,还望侯爷给他最后的体面,不至于被别有用心的人欺rǔ了。妾身自嫁与侯爷,早就打定了一辈子的主意,自是无怨也无悔,只是这孩子来得意外,是老天爷赏给妾身的,得到后再失去,妾身定力再qiáng受不了。”
说着她就扶着肚子在我面前跪下。
“我没办法看着侯爷伤他而不怨恨,求侯爷让我留下他吧。”
我看着她,想着这几个月来她走过的心境,不由恻然。她眼中倒影的那个我,疲惫而无能,只令人觉得难堪的心酸,呆站片刻,到底也没扶她起身就转头走了。
之后我没再提起要她落胎之事,她也像说完即忘一般。不久舅舅回了来,虽然看起来依旧消瘦,可jīng神却好了很多。当着众人的面好些话我都问不出口,舅舅自己也不提。
他似乎是不愿再多提身处西凉时候的事qíng了,这样也好,对他未尝不是好事。周氏的根始终都在西凉,有舅母和小u,他总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未等顾玉晴主动,舅母就以侯府里缺乏有经验的长辈为由劝她在周府住下,她自是一口应承下来。
“你也一起搬过来等着孩子出世吧。”小舅舅笑道,“在家也是白急坏了你。”
“何必叨扰舅,侯府空着也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横竖家里人脉单薄,借这个机会一起住着也热闹。”舅母cha了一句。
“你不必多说,只帮他把房间收拾好便是了。”舅舅对舅母笑道,“正好趁这段日子安安稳稳的照顾他,如今脸上倒不如之前有血色。”
见舅舅这般我也不便苦辞,只得吩咐言良回去帮我拿些必要的东西来。
“你一回了京城就来这儿?”
“是。”
“胡闹,既然回了来怎不去卫府看望你父亲。”
“已经投帖了,若父亲愿意见我自然会派人传话。”
“就算皇上给你封了侯另搬出来住,他总是你爹,卫府也是你的家,何必闹这种虚文反忽略了孝道。”
“正是看重孝道才这般,别人不明白,舅舅难道还非得bī着我说个清楚么。”
“再不好,他也抚养了你一场。”
我默然半响,还是道:
“父亲没有不好,错的一直都是我。”
小舅舅叹口气,搁下筷子。
“尚高怎么也不帮圜转着,毕竟是亲兄弟。”
我夹了一筷子桂花藕到他碗里。
“大哥至今没能被封世子,哪还有空在意这些,说到底不过是父亲心结难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现在过的很好,父亲想必也觉得的轻松,舅舅何必执着于这些琐事。”
“你这人,凌风刚回来就跟他说这些,他媳妇还在旁边呢,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舅母忙打圆场。
“舅舅放心,日子久了慢慢也会好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顾玉晴也加了一句。
她自然是不知道那些内幕的,只单纯认为是自己与我的婚事还有我与魏光澈的关系才令家里起了龃龉。舅舅看了她一眼,重又拿起了筷子。
“自然的,你别跟着cao心这些,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凌风自幼丧母,别看他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娘的孩子到底可怜得紧,你就看着这一点,平日里多担待着些,别与他一般见识。”
“看舅舅说的,侯爷很好,能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这话说得真心,舅舅舅母闻之表qíng也欣慰了不少。
饭毕了我随顾玉晴进了后院厢房,正待开口忽然觉得胸口一窒,凉意充满了骨骸,扶着红木圆桌就坐了下来。
“侯爷!”顾玉晴吓坏了,忙扑过来握住我的手。“您怎么了,言良,快去叫大夫!”
我此前对言良的解释,是练内功未至极臻而导致的阵痛,并无大碍,他自然相信不疑,此刻忙上前对顾玉晴说了好一番。
“什么武功这么邪门?”她紧锁柳叶眉,“书上不是说内功本该qiáng身固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