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妻嫁到
宝儿眼睛略睁大了点,轻轻颔首。
顾莲池唇角微勾,对着她轻笑出声:“好,我等着。”
她轻轻动唇,张口却一个声也没发出来。
他低头,凑了她的唇边去,这才听清她的话:“凤栖死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
轻得似有万斤棉落在云端,就像是这就有人要将她接走一样。
宝儿眨着眼睛,努力看清他的脸:“我好像也不行了,你还能走,走吧~””
顾莲池当即恼怒,不过很快他就平息下来,外面大雨倾盆,dòng内十分yīn冷,紧紧抱着宝儿在心口处,他用外衫给她严实盖住,转向dòng内将冷风都挡在了背后:“我往哪里走?我去晋阳城也是为了糊弄赵军,临水若胜,自然会有人找寻过来,临水若败,我连火都升不起,只怕你要受我连累,冻死在这里了。”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宝儿似灵智才开,竟然一下就懂得了他话中那不离不弃的意思。
她不知未来生死,其实这个时候也难免心生恐惧,不愿与他分离。
窝在他的怀里,背后似乎也不疼了。
睁眼看着他,也有了点jīng神气了,一扯唇就笑了。
发自心里的欢喜,她眉眼间都是笑意,顾莲池定定看着她的笑脸,心口突突跳得厉害:“我说过,别傻笑,以后愿意笑就对着我笑,哥哥不嫌你傻。”
顾宝铮手一动,这才发觉他缠着自己的指尖。
她无比的安心,轻轻一动脸边却湿润起来,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的眼里全然是他胸前的殷红血迹。蹭了她一脸的血,她想起那一箭,鼻尖酸涩。
眼看着她眼里的泪珠又要掉落,顾莲池更是皱眉:“哭什么?”
她一下想起来从前的很多次,每一次她在他chuáng前哭红了眼睛,他一睁眼看见她,总是先皱眉,然后问她哭什么,那时候只觉得他不耐烦厌烦她,现在想起来,却又有了别样的感觉。
是了,这个时候了,还哭什么。
她笑,再不动。
顾莲池垂眸看着她,她也抬眸看着他……
大雨在深谷下了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雨声渐歇,而这个时候天也快黑了。
深谷当中传来了乱七八糟的人声,也是冒雨时过来的,齐军当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浑身湿透,尤为扎眼,顺着顾莲池留下来的暗号,她踉跄着脚步,在侍卫队当中勉qiáng跟着。
进了深谷,立即有人发现了异常的树皮,紧接着石dòng被人从外面拨了开来。
尚还年轻的女人拽着侍卫兵的胳膊一头扎了进来:“有人吗?有吗找到了吗?”
她的声音消失在男人的背影上。
众人纷纷进dòng,有人点亮了火把,顾莲池背脊挺直,动也不动。
大家伙立即上前,到了他的前面,他这才抬眸,轻轻打开了一点怀里的外衫,露出了宝儿闭着眼睛的脸。
女人当即惊呼出声,扑了上来:“宝儿!”
与此同时,抱着宝儿的顾莲池也一头栽倒,散了力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一次有意识,清醒过来时候,令人战栗的寒冷已经消失了。
浑身上下都麻得毫无知觉似地,顾宝铮睁眼看见熟悉的营地大帐,还有一阵恍惚。
随即她的目光当中出现了一个更熟悉的面孔。
年轻的女人双眼通红,看见她睁开眼睛激动得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宝儿,你可算醒了!怎么样?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清芷眼中又落下泪来,声音都颤着,紧紧握着她的手,跪坐在她的面前。
宝儿唇角微动,也是抽了抽鼻子:“姐,我不好,哪都不好,浑身哪都不舒服,我想喝水。”
到了亲人的面前了,她才有一点女儿家的模样。
此时的她披散着长发,向下趴在地毯上,额头上还有重新包扎的药布,身上伤口也都做了及时处理,多是皮外伤,幸好没有伤到她心肺,李清芷拿了药棉沾了点水,润了润她嗓子:“先不能喝水,你再忍忍。”
说着轻轻给她软枕正了正,动作轻柔得很。
从大帐能看出外面天色大亮,被底的温暖让顾宝铮整个人都放松了,紧接着,才发生过的一切一下涌上了心头,眼看着表姐转身不知要gān什么去,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急道:“顾莲池呢?他应该比我好的吧?”
清芷回身放下水碗,重新回到她身边:“他不太好,伤口在心肺处,差点就没命了……诶你gān什么好好躺着!”
宝儿怔住,随即挣扎着这就要坐起来,被表姐一把按在她后背上给她按了回去。
她浑身无力,也是动弹不得:“现在怎么样了?他醒了没有?”
李清芷见她着急,敷衍道:“没事了,他现在没事了,你躺你的,等他缓过力气,会过来看你。”
宝儿睁大了眼睛:“真的?”
清芷点头,轻抚她的脸:“真的。”
她才蓄集起来的力气一下消散个gāngān净净,趴在软枕上,她胳膊一动,牵扯伤口才觉得疼,也是药效过了,剧痛让她再不敢动,皱着眉咬牙忍住也不发一声。
李清芷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开始和她唠唠叨叨说话。
分别数月,她的脸上似乎圆润了不少,脸色也不错,拿着梳子给宝儿梳头:“我来这边纯属机缘巧合,后来我听说齐军打过来了,还想着会不会有你,一打听的确是顾莲池挂帅,四处打听。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误打误撞到底是撞到临水边城来了,要不是他们急着找顾莲池,也不会bào露出这边隐蔽的伏兵,我身上有郡王府的腰牌,这才找了过来!”
她把宝儿的长发编成辫子,然后一边卷了一个圆髻,方便查看她背后伤口:“得亏我来了,我就说么,那几天听说打仗了我天天做噩梦,不是梦见你缺胳膊少腿的,就是梦见你浑身是血的总也不消停,现在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听顾莲池没事了,宝儿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她伤势止住了,不流血了,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已经是第三日了。
稍微缓了缓,李清芷给她喂了一点水,吃了点稀粥,也恢复了少许力气。
外面的日头终于偏了过去,大帐里也来了几个人过来询问她晋阳城内的qíng况,她把所知道的qíng况都说了一遍,街头上到处都是巡逻队,街道两边的所有商铺人家都紧闭房门,她慢慢走的那一路,所观察到的所有事qíng,都说了一遍。
说的话多了,也费jīng气神,后来他们还想问顾莲池的伤事,李清芷见话头不对,连忙给人都撵出去了。她身材娇小,此时为了方便军中行走,也做男子装扮。这两天一直跟着军医一起,大家都认得她,知道她叫李连衣。是了离开燕京之后,她就一直用这个名字生活,清芷已经死了。
人都走了,她坐回宝儿身边,伏在她耳边把李连衣这名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