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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双生花开如荼·上》完结

作者:鸾子 时间:2020-02-14 23:28:06 标签:古耽

  撕裂的歌哭在我耳边持续着,一波接一波。我看着熊熊燃烧的光河消失在看不到尽头的悬崖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跟着嚎啕大哭的冲动。

  腾腾的红尘之气盘绕上来,原来悬崖下,是浊浊人世。

  魔域与人世,在这里交汇。

  魔族的归途,称为浮屠。所谓浮屠,竟是莽莽人间。

  长谲站到我身边,也看着灵魂火的河流,他的眼底映着破碎的火光,幽幽道:“这浮屠山,你看着还好么?”

  “很震撼。”我侧头看他,“不过没什么印象。”

  他沉沉地看了我一会儿,叹道:“你总会想起来的。”

  我没理他。

  我想起我在凡界化为燕国国师的那一世。我与主君并立在燕国最高的山上,顾盼疆土,戈划天下。主君说到那时天下一统,我带你周游四海,看尽江山大漠,黄土,桃花。

  那时候我们站在那么高的山上,山风那么大,我在自己乱飞的发丝间看着那万里土地和宫城,只觉得一步间就是天下在手。我想象我们一起,纵马驰骋,天涯为尽……后来,在光耀燃烧着的王宫中,我亲手斩下了他的头颅。

  现在我与魔域的君王站在魔域最高的浮屠山顶,低头便能望尽一世红尘,连暴雨闪电也落不到我们头上,因为云雨高不过我们。

  “你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这里?还是最后一次相见是在这里?你与璧青。”我问。

  “都不是。”他又侧过头去看着悬崖下。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烧,“他带我来这里,说这里是魔族至邪至圣之地,在这里说的话都会变成真实。然后他说他爱我,不管是死亡还是轮回,他会一直爱着我……我第一次吻了他。”

  我想象很多很多年前,有个穿着红衣颊上开着一朵沧海花的少年在这浮屠山顶笃定地笑着,说着我会永生永世地爱着你这样的蠢话。张扬的笑容有着少年的华丽与哀伤。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我轻轻地问。

  “不知道,就是想带你来看看。”他向悬崖边又走了两步,目光顺着光河流动。撕裂的哭喊嘈嘈杂杂,使他平静的语调也显得有些凄厉,他回头看着我说:“纪虞,有时候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实,平和的表面下也许插满了磨砺完毕的更锋利的刀锋。此番的仙魔一战不可避免,仇恨与绝望已经酝酿得太久了……明日我会离开,三万年来首次踏上神魔的战场。这也许是又一次煌水之战。”

  “也许,你会是最后一个知道这里的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很像那个被我斩掉头颅的故人。人界王宫的火与灵魂火似乎烧到了一起,两双眼睛也渐渐重合,翻搅着变幻莫测的光晕。

  

☆、玲珑

  长谲离开孚诡城已经一月。

  这一月中我过得清闲,时不时与贤禹杀杀棋斗斗嘴,或者陪白月在皇宫瓦檐顶上坐一整晚,看壮阔的星河。

  还有就是,我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在莲花池边见到的那个作画的男子。那天我又入了迷阵,又去到了那个莲池,池中红莲艳艳。男子仍旧端然坐在朱亭里,淡淡笑着,执笔勾画。

  他抬眼见我,招我过去,翻手间又凭空幻出白纸一张,画具一套,让我与他一同作画。他自说名氏谓句芒,是魔宫中闲散画师一枚,没领个闲职,倒是悠然。我看着他温和的眉目,觉得心底很平静。最后贤禹在境中找到我,看到我俩的形容,惊得合不拢嘴。

  后来我旁敲侧击地从白月嘴里探听到一些关于句芒的事情,内容极其模糊,最后的结论是,句芒是个很牛逼的人物。并且,从仙庭一直不知晓魔域有这么一人物来看,此人物还甚为低调。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发展。

  我觉着句芒谈吐不凡,阅历可谓浩瀚,性情也很温和,身为魔族,开口间却谈尽八荒四海、天下苍生。纵使立场不同,我也不掩自己一颗拳拳敬慕之心,他在魔宫中来去自由,神出鬼没。我有时会刻意寻他,有时他会主动来找我。谈天论海、弹琴作画。相处久了,我越发觉得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少太浅薄,与他交往,益处甚多。

  这日,我又与他在他的朱亭中作画。我咬着笔杆,对着空无一物的白纸思索题材。冥想半日,脑中灵光一现,动笔挥洒出一丛傲然青竹。又瞧了瞧,觉得不够,便在竹根处点了一颗大石,末了,鬼使神差在石边渲染出几朵禅宗的青花。

  直身看了看,画面空疏有致,内容饱满丰富,还算不错。

  句芒淡静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你已动□□。”

  我不明所以,看向他。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细看我的画作,和蔼地看着我,轻柔道:“你在想着什么人?”

  我仍旧不明所以,回忆了一遍,觉得刚刚行云流水挥就全幅乃是灵光乍现,脑中一片清明,万万不是想着哪个才作出来的,便回道:“没有想着什么人。”

  他将目光从画上移到我身上,眸光仍旧很淡,很轻,很柔和:“将情谊埋得很深,理智得紧。但陷入之后都是用尽全力,点燃自己,熊熊燃烧,至死不渝。这一点,你与璧青真的很像,纪虞。”

  我看着他的眼睛,猛然惊觉他自从见到我以来长久的平静不是因为他不认识璧青,相反,他可能非常非常熟悉那个死了三万年的少年。他见到我的第一面说的那句“回来啦,玩的还开心吗”,也许并不是在对我说。

  他伸手抚摸画上的青花:“你来到这里是不是几乎没有想过这个人?但是你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不受牵引地流露了出来……呵呵,你与璧青,你们都一样,不必要的时候可以理智地抑制住心底的情感,可是一旦想起,便没完没了……你们终究都是重情的人。”他又低头来看我,眸光平静,“长谲一走,你精神放松,情谊涌来,你逃不掉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句芒。”

  “你知道。现在正出现在你脑中的那个人,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句芒仍旧淡淡,落坐一旁继续他的画作。

  我不经意一瞥,看到他所描绘的画面——灰色的荒原,紫色的天空。青铁色的火焰在云海中燃烧,洪荒裂谷冲起沸浆百丈。一玄衣男子枯坐荒原,手持伏羲凤凰琴,长发飞舞。

  末世之景。

  经句芒一挑起,脑中似乎真的有一弦断。我回到寝宫,一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回忆铺天盖地涌来。我第一次在这远离九重天的血色魔都里,想起那个人笔直长发和墨绿的眼眸,以及那雪白袖角绽放的灼灼青花。

  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拥抱想他的吻……

  ……想见他。

  思念可以抑制一月、一年、十年、一百年,但当它找上你的时候,它力量巨大,呼啸席卷你的心你的血,避无可避,没完没了,好像永无消歇。

  我在院中藤椅上惊起,红霞满天。院中有一棵胡桃树,正是花落时节,红霞下下着一场流光溢彩的红雨。

  外面刚刚有一阵骚动,我管不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胡桃树下伸手抚摸它的枝干。世间的一切植物都是我的亲族,这一月我与胡桃交流了很多,知道了它是这宫中最老的花树,知道了我住的这个宫是璧青幼时的寝宫。我透过胡桃的记忆看到了璧青的孩堤时代,那个在乱红花雨中时而安静时而激越的孩子,的确与我当年长得太像太像。

  回过神来,发觉有人已经在我身后咫尺之间。果真大意。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便从身后抱住了我,一种气息混杂着血腥味涌进我的鼻腔、胸膛、四肢百骸……我僵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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