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莫跑求碰瓷
这几日季沧海都是去各营同营将们一起吃午饭,本来季沧海是有意带着叶悔之一同去认识一下他的下属,奈何北境天寒地冻又动不动就下场大雪,叶悔之缩在将军府里半步也不想走,季沧海有意让叶悔之跟着苍夜学东西,苍夜还未回到城中季沧海便暂时由着他躲懒。然而叶悔之整日躲懒也并没觉得有多愉快,军营的伙食都是按例依等级供应,就算是季沧海也只不过是比寻常士兵能多两个菜而已,叶悔之好歹比季沧海多个爵位想再加点伙食水平倒是说得通,可季沧海大多时候都是同兵士吃一样的,叶悔之也拉不下脸跑到军营里搞特殊,日日腌菜将他吃的也面如菜色。对着桌子上的地瓜土豆玉米饼子,叶悔之重重的叹了口气,饕餮楼他是不指望了,哪怕来道琉chūn园的东安子jī也是好的,他当初凭什么嫌弃琉chūn园,至少人家有时鲜吃不是,许开推门进屋正瞧见叶悔之坐在饭桌边一脸生无可恋,许副帐头大大咧咧的往桌边一坐拿了个饼子塞进嘴里,“怎么这幅表qíng,不合胃口?”
“没有,”叶悔之若无其事的也大口吃饭,“就是在将军府里憋的无聊。”
“将军带你出去你又不肯,现在又喊无聊,”许开将桌子上的炒jī蛋毫不客气的拽到自己面前,“不过过一阵子龙骧卫就都到了,到时候你就不会无聊了,而且苍夜去巡视防线也快回来了,将军不是让你同他学东西么,到时候有你忙的。”
叶悔之坐直身体提高警惕,“苍夜要回来了?”
许开点头,“是啊,你又不认识,这么激动gān嘛?”
叶悔之掩饰的往嘴里塞吃的,“我哪里激动了,我就是期待,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懂不懂,毕竟是北疆解语花,将军贤内助,我听说苍夜其人英英玉立惊才风逸,季将军曾亲言见苍夜如见他本人,我还听说他文能调素琴武能杀千里,这些年同将军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是将军心口的朱砂痣梦里的白莲花。”
“噗!”许开把嘴里的吃食喷了出来,“这一套一套你从哪听来的?”
叶悔之嫌弃的把自己的粥碗挪了挪,“柳龙骧告诉我的,一字不差,怎么了?”
许开神色复杂,“这些话你也同将军说了?”
叶悔之傲气十足,“既然有这么个人这么回事他还怕我说?他自己都点头认了,我时不时的挤兑……那个夸赞几句还不行吗?”
许开感叹,“小柳状元高才。”
叶悔之吃完午饭无事可做,晃晃悠悠回自己屋子里补眠去了,昨日季沧海托他后半夜去城中探探巡城的岗哨,可怜他天寒地冻的一路明哨暗哨躲来躲去累心累身,难得寻到几处有小漏dòng的地方,又怕有遗忘连夜记录好悄悄摆在了季沧海枕边,此时吃过饭叶悔之便有些发懒,躺在chuáng上将棉被一裹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等叶悔之起身在府里晃悠的时候,便听传话的说季沧海已经回府了此时正在书房里面,还专门吩咐如果叶悔之醒了让他立即过去。叶悔之估摸又是季沧海带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给他,心qíng大好的快步赶去书房,到了书房门口叶悔之也不通报,跟进自家大门一般推了门便进,等进了书房站定叶悔之才看到书房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此人一看便知是行伍出身,浓眉肤黑蓄着络腮胡子,一身的横ròu高大壮实的跟座小山一样,壮汉见到叶悔之露出亲热的笑容,声如洪钟慡朗高亢,“将军,这就是叶悔之吧,绯夜几个在信中常提到他。”
季沧海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朝叶悔之介绍,“季九,他就是苍夜,我胸口的朱砂痣,梦里的白莲花。”
苍夜莫名其妙,在季沧海和叶悔之之间望来望去,叶悔之瞧着眼前这位名叫苍夜的壮士,险些静脉逆转吐血而亡。
季沧海见叶悔之不言语,继续补刀,“哦,好像还是什么解语花、贤内助?”
叶悔之低头思索了半晌,坚定的望向季沧海,“将军,我再也不信柳龙骧的话了。”
季沧海不依不饶,“现在就让他给你吟诗抚琴?”
叶悔之后退两步拔腿就跑,边跑心中还边骂,柳龙骧那个王八蛋,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长得人模人样,近来越发不gān/人事儿了。
“阿嚏。”柳龙骧坐在书案旁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一旁倚在软塌上的郁弘关切的望了过去,“受凉了,要不要再添盆炭火?”
柳龙骧摇头答了句无事,眉头皱了一天也不见开解,三军未动粮糙先行,彰武带军平叛用的是银子,各处驻军加紧防线要的也是银子,今年冬日又比平日来的早来的急,为防雪灾需要备着的还是银子,处处都在朝户部伸手,可户部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动不动就吃老底,若是国库的存银一年不如一年,那他们户部也不用做了集体自挂东南枝算了,挂一排随风摇晃还挺壮观的。
郁弘的伤还未彻底痊愈,柳龙骧坐在案前用功,他就靠在软塌上把玩一个金银混铸的埙,见柳龙骧神色不愉,郁弘开口招呼柳龙骧,“过来歇歇,从我来了你一直忙到现在,先帮我瞧瞧这新得的这个埙怎么样?”
柳龙骧从善如流,起身松了松筋骨果然走到郁弘身边坐下,软塌前烧着炭火,暖洋洋的十分舒适。郁弘献宝似的将埙递给柳龙骧看,柳龙骧过手便觉十分有分量,又细细瞧了瞧,金底银纹雕花jīng细繁复,一看便价值不菲,将金埙捧到嘴下轻轻chuī了几个调子,小柳状元嫌弃的将金埙jiāo还给了郁弘,“拿回家摆着看吧。”
郁弘诧异,“不能chuī奏?”
柳龙骧摇头,“不及陶埙万分之一,金玉其外罢了。”
郁弘见柳龙骧瞧不上,失了兴趣将金埙丢在一边不理,又从旁边的紫檀雕花方几拿了个柑橘仔细剥皮,“小柳,我听说你筝弹的好,不过世人都以琴为贵筝为轻,名琴我那儿倒是,可从未听说有什么名筝,待我打探一下寻来给你。”
“不必,”柳龙骧要接过郁弘剥了皮的柑橘,郁弘却直接将橙huáng讨人的橘瓣递到了柳龙骧嘴边,善书者不择笔,柳龙骧将柑橘细细吃了才继续答话,“都一样。”
郁弘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致,“别人都喜欢琴,为何你单单喜欢筝?”
“琴音小,非倾心聆听不能入境,筝不同,筝不择地,时时处处可发声,琴是自语,筝却是让人都能听得见的。”柳龙骧答的平淡,反倒是郁弘想起一件事,听说当初皇上破格将柳龙骧派去户部,柳龙骧却求着要进都察院做言官为民请命,这得罪人的地方皇帝和柳尚书护短都不肯答应,此事后来便作罢了,想当初郁弘同柳龙骧侃侃而谈为国为民,现下自己倒觉得有些汗颜,寒窗苦读的小柳状元又何尝是没有抱负的。郁弘对柳龙骧的倾慕,始于他的天人之姿始于他的惊才绝艳,可相处越久,越能发现他更多的好处,那是不示于人前的内敛光华,让人如入深海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