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生之武宗记事》完结+番外
回家的路上,春风送暖,杜若只觉神清气爽,掀帘见春光烂漫,更是满心欢喜。
一路疾行回到侯府,刚进门就看见杜林迎上来,“侯爷,今日可还顺利?”杜若由他将自己扶下来,点头说:“圣上与皇后娘娘都十分平易近人。”
杜林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忙禀告说:“今日江老爷派人来下了帖子,说明日要上门来拜访。”杜若与母亲外家的联系就只有这个姥爷了。虽然杜若与这个姥爷的关系并不亲密,但姥爷与母亲关系尚佳,杜若自然也对这个姥爷心存一些敬重。
虽然母亲在家时,江家的女人们对她都不太友好,大家都孤立她,但并未让她缺吃少穿,且江家女人也十分有骨气,并未因为江氏有了权势就趋炎附势,对江氏依然淡淡的。尤其是江老爷的正室蒋敏,更是让杜若佩服。
蒋家是顺德府的大户,蒋敏虽然不是嫡枝女儿,但蒋家嫡枝那一代竟然没有一个女童出世,这蒋敏便被蒋家嫡枝的老祖宗养在身边长大,一众仆人用度教养都与嫡枝子女无异。蒋氏养到十四岁要嫁人时,蒋家的老祖宗看中了闺中密友胡氏的外孙江秉炎。
江秉炎年少有成,十九岁就高中进士。虽然蒋家门第高,但蒋敏并非真正的嫡枝女儿,江秉炎也前途无量,两家说和,都觉得合适。蒋敏也羞答答的应了,准备出嫁的嫁妆。
可谁知这江秉炎居然与一个破落秀才之女有了私情。江秉炎为了这个女子闹着要退婚。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那最爱搬弄是非的人,虽然蒋敏身在顺德府,但很快也听到风言风语。
她出身大家,家教严格,自然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自己的未婚夫。蒋家于是派人远赴京城拜见江家。江秉炎当时正与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大放厥词将蒋家来人骂出府去,直言死也不会娶蒋家小姐。
蒋家也是一方大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托人来退亲。江家听了,自然不答应,江家曾经也煊赫鼎盛,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尚算出息,就要娶大族之女,婚事却横生波折,如何叫他们能咽下这口气来。
江家一边派人前往蒋家道歉,一边控制江秉炎解决柳家这位柳湘小姐。柳家家贫,如何能抵抗江家威逼利诱施加的压力,柳湘只得答应远走他乡。江秉炎也是个软柿子知道爱人已经离开自己,只好答应父母求娶蒋敏并答应再不与柳湘有牵扯。
蒋家看江家的确心诚,江秉炎的确少年才俊,婚事依旧。蒋敏虽然不想嫁进江家,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得不嫁。江秉炎为了使蒋家安心,还亲笔写了一封信,承诺必然真心对待蒋氏。
蒋敏生来貌美,又饱读诗书,江秉炎得此如花美眷,自然恩爱之非常。但好景不长,柳湘与父母移居乡间,她很快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也聪明,知道自己不能马上回去。一是江秉炎新婚,为了顾及新夫人的脸面,江家父母必不会容她。二是孩子在她肚子里还小,极易出事,等再大点,她才更有胜算,江父江母总不能坐视江家骨肉流离在外。
柳湘一直等到孩子出生,才找上江家门来。江家父母虽然不忍孙女年幼流落在外答应抚养,却也顾及儿媳拒绝了柳湘。只有江秉炎对柳湘旧情难忘,坚持再娶柳湘为妾室。
蒋敏出身高贵,新婚不过数月丈夫就有了一个庶女,自然气不过。但她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也不与江秉炎吵架,只与江秉炎摊开来讲,希望江秉炎多资助柳湘些嫁妆让她再找个好人家。这个女儿她也认下了,只当是自己生的。
哪知江秉炎旧情难忘,以为蒋敏心怀不轨要做手脚,想将柳湘嫁给不堪之人。他当场与蒋敏吵起来,还失手推了蒋敏一把,哪知蒋敏此时已有一月身孕,当场留下血来。幸好蒋敏身体健康,摔得又不严重,孩子才得以保全。
经此一事,蒋敏才明白了枕边人的花心多情,软弱多变,终于死了心。蒋敏有蒋家撑腰,江秉炎有错在先,两人从此不再同房,连院子也分两处,只留夫妻名分罢了。
蒋敏也是个烈性人,既然不再搭理江秉炎,也不再花江家一分一毫,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将嫁妆打理的井井有条,独自将儿子养大,如今算是一方豪富。堪称明朝的女强人,比一般现代女性还通透些。
至于江秉炎,大女儿早夭,柳湘为了生下二女儿也早早死去,蒋敏与两人的儿子也不再理他,自己一个人仕途也无甚起色,只能孤独的一个人过活。而江家父母也是有骨气的,既然不喜欢这个孙女,孙女有权势自然也不愿来沾光,如今也多于儿媳孙子在一起过活。
杜若最喜欢蒋氏这种利落个性,最恼江秉炎这种在感情上软弱花心的人。在他看来江秉炎现在这般,纯属自作孽不可活。不过讨厌虽讨厌,江秉炎还是个好父亲好姥爷,自己还是要他做长辈看待。明天江秉炎要来看望自己,家中守孝,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他只有吩咐杜林明天好好准备,不可怠慢。
☆、第十章 弘治八年
朱厚照送别杜若后,心带不舍的回到了坤宁宫。刚进坤宁宫就听朱佑樘一声暴喝:“跪下。”朱厚照被吓得打了一个冷噤。他从现代而来,家里崇尚民主自由,从未有父母让孩子跪下一说。到了明朝,他又自幼受宠,除了祭祀与重大庆典外还从没有人这般叫他跪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愣在门口。
朱佑樘见他这样,气的要拿杯子砸他。张氏心疼儿子,忙将他手上的杯子夺下来劝道:“阿照还这样小,不过他贪玩了些,陛下这般认真干什么。”
朱佑樘见妻子这般维护,怒道:“他贵为太子,一言一行关乎社稷。今日他能无视宫规,明日就可不敬朝纲,祸乱天下,今日朕必要教训他。”
朱厚照这才明白是今日与杜若之事了,他一咬牙跪下请罪:“父皇,儿臣知错。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氏也在旁劝道:“照儿一向聪慧听话,今日只是见了同龄的朋友,心中太过欢喜罢了,他年纪尚小,你这般苛求他作甚?”
朱厚照见朱佑樘稍稍平静了一些,忙说:“今日见到哥哥,见他年纪和我一般,却没了父母。我有爹爹母亲爱护,他却一点依仗也无。这才想将自己的东西与哥哥分享。”
朱厚照直戳朱佑樘的痒处,朱佑樘心中最怕的就是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听了朱厚照的话,心中不仅怒意全消,更是顿时生出另一番感慨。
“你自幼做事安静稳重,我对你十分放心。所以你闹着读书也罢,学武也罢,我都不拦着你。可是你最近越加顽皮,今日更是无视宫规,你让我如何不气。”朱佑樘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将朱厚照扶起,见朱厚照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轻轻的摸摸他的头,“你是长兄,更是太子,自己该做出表率才是。”
朱厚照自然知道朱佑樘对自己的殷切期待,虽然不赞同朱佑樘这种将孩子养成小老头的看法,却不得不低下头来认错,“爹爹,孩儿错了,孩儿今日只是高兴过了头,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氏见朱佑樘不再生气了,也假装呵斥朱厚照:“今日受了教训,下次可还敢不敢?若再调皮,小心看你爹爹打断你的腿。“语下之意,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朱佑樘见妻子不停朝大儿子使眼色,笑道:“好了,今日就放过你,你们娘三真是我上辈子的债。你下次再不许这样了。”想了想又说道:“你杜家哥哥还在孝中,你就不要总是去打搅他,平日书信来往却是可以。你也多多劝慰他,不要让他过于悲伤。”
朱厚照顽皮的笑笑,答应道:“我很喜欢哥哥,一定好好和他交往。”至于此喜欢是何喜欢,此交往是何交往,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二日一大早,江老爷子就登门来拜访。老爷子本来斑白的头发一片花白中只余点点灰丝,老去的容颜更显灰败。见到瘦了一圈一身素服的杜若,老爷子把持不住,直掉泪珠。
杜若被他勾的也留下泪来。一时间两爷孙相视而哭,叫人肝肠寸断。杜林忙劝道:“江老太爷还请节哀,少爷如今年幼,还要老太爷多多关照呢。”
江老爷子听了,忙抹抹眼泪,强笑道:“是我不好,倒引得大家不高兴。”
“外公不必伤心,母亲在天之灵定然也希望你安好。”杜若也擦干眼泪,安慰外公。
“外公知你小小年纪一个人顶家立户十分不易,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外公。外公老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你母亲唯一的骨血,是我张秉炎唯一的外孙,谁要和你过不去,我江秉炎是第一个不答应的。”江秉炎只有这一个贴心的女儿,如今女儿早逝,只留下外孙一个人,让他如何不伤心。
“外孙知道。那鞑靼最为可恶,杀父杀母之仇不可不报。待我长大,定要将这些贼子杀个片甲不留。”以前杜若学历史时,觉得历史不过就是“成为王,败为寇”六字。但当自己真正置身于历史中,他才明白了历史的无情,与战争的残酷。他已将杜家夫妻做父母看待。鞑靼人杀了他的父母,让他如何不恨?
“孽子,那鞑靼人可是如此软弱可欺的?如今你母亲只余你一子,连你也要去送死吗?”在江秉炎看来,若不是杜意德不自量力,他的女儿如何能惨遭横祸?如今连他唯一的外孙也要和他父亲一样去送死吗?
杜若见江秉炎如此也不恼,他的外祖父一向如此,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杜若也不与他争辩,转移话题道:“如今我还在孝中,平日出门也不便宜,想请一位老师在家教习。此事还劳烦外公多多留意。”
“小宝转眼就长大了啊,想当年你还在襁褓中,还是小小一只。”杜若有一个俗气的小名:小宝。每一次听到都让他恶寒不已。江秉炎细细想了想,说道:“还巧了,真有一个现成的人选。有一位姓白的举人,乃宪宗成化二十二年丙科的举子,他才学是顶顶的好,只是后来再考进士却是多次落第。如今正想谋个差事,等着下一次秋闱。你身为侯爷,又是皇帝义子,也不辱没他。他才学也好,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们两相便宜,可不正好。”
江秉炎虽然脾气软弱,但做事还是靠谱的,对外孙也是真的喜爱。杜若听了话也觉得合适,“一切都由外公做主。“
两人说了些闲话,杜若就向江秉炎请教府中形制礼仪问题。他家自他父亲才发迹,家中诸人都没有经过大事。如今又是守孝,皇帝又收他为义子,不知有何讲究,还得请教江秉炎这样的老人。
江秉炎挑着重要的细细跟杜林讲了,又往四周转了一圈,将不合规矩的也一一吩咐改正。吃过午饭后,江秉炎又不放心的翻来覆去的嘱咐了一大番,才起身回家。
送走江秉炎,杜若一个人在书房中发呆。他是一个历史爱好者,虽然对明朝历史不甚熟悉,但相比朱厚照这个历史盲真的好太多。如今朱厚照贵为太子,以后说不定还会是天子,他与朱厚照之间的感情出路又在何方呢?
已经失去过一切的他不想再失去一次,只是这一世他与朱厚照实在身份悬殊,他该如何是好?算来算去也只有知道现代科学知识这一点还算是比较粗壮的金手指。只是他该从何处着手呢?
杜若有时间发呆,朱厚照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现在正和传说中的大奸臣刘(当然现在还是小太监一枚)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