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鸣》完结
鞑靼大举进犯了!
大平朝北边的游牧民族民风彪悍,虽然被大平朝或多或少同化了些许,不过本质上的矛盾还在。
今年天气格外的热,北面又下了好几场大雨,虽然没酿成涝灾,却催化了本就严重的蚊灾。人类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都心惊胆战,更别说牛羊马了,尸体堆得老高,蚊虫一飞就又带了瘟疫。
这下连人都撑不住了。
草原人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们要中原的大夫和中原干净整洁的土地!
更可怕的是,远离中原的生鞑靼卫生条件差,生活环境差,他们受了瘟疫的人更多,活着的人一股脑往更强大的熟鞑靼这边涌,熟鞑靼一边防备一边吸纳,不同部族之间还不停地吞并碾轧,最后拧成一股,兵临城下时,兵力是前所未有的多!
打不打?必须打!这次的状况不是和亲能解决的,送去再多的女儿,鞑靼也还是要进中原,他们也要活命!
可是派谁打,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这都是问题。
这么多问题里,第一个解决的居然是监军的人选,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新鲜出炉的监军敬王殿下笑眯眯地接了旨,转过身就把圣旨丢给唐青,自己回去看蔺维言的来信去了。
蔺维言当真履行诺言,没多久就把两个女孩这个月的月例给了唐佑鸣。当然了,只给钱就太奇怪了,因此蔺维言还附了一封信在里面。蔺维言只把东西交给唐佑鸣开在扬州的店铺,再由店铺找路子寄给唐佑鸣。
至于路上的花费比信件里夹的银票还贵的事情……唐佑鸣表示,他有钱,不怕花。
☆、再次相见(一)
御史大夫傅善志的头发都快愁没了。
鞑靼打来了,这当然让人闹心,谁都知道鞑靼被逼急了,必须打。可是把鞑靼打死可能吗?不是他丧气,可看看国库里的银子,再想想兵力,实在不太乐观。在他的设想里,只要大平朝不丢土地,那就是胜利。这个成果虽然守成,却还是有把握的。
因此真正让他愁的不是外患,而是内忧。
朝廷彻底乱了。
老一辈的两位亲王年事已高,肯定不适合挂帅,适龄的敬王殿下又被封了监军,这样一来,主将肯定会从将军中选。掌管军政的太尉没有实际军职,三公等级的三个将军职位无人担任,二品大将军中威望甚重的镇国大将军在战场上落了太多伤,前年便已卧床不起。剩下就只有四征四镇等将军,军功威望都差不多。就是不算他们,身负散骑常侍加官的军官也不少,这可是正八经的内朝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比其他人差。
林林总总算下来,合适的人选着实不少,那么主将会花落谁家呢?就算不说主将,副将的职务也够某些人流口水。有人牟足了劲儿往上冲,自然有人往后躲。
一句话,京城乱了。
虽然御史大夫的职权与军队不贴边,可谁让御史台管谏议呢,傅善志本人也深得帝心,他真的举荐什么人,陛下至少会考虑一下。因此熟悉的不熟悉的,是傅善志派系的,远得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来找他攀亲戚,连上门的第一句话都是一样的。
可傅善志不想蹚这趟浑水,干脆闭门谢客,送礼一律不收,陛下问起也实话实说。
皇上就是喜欢傅善志聪明懂进退,也明白这不不怪他,还宽慰了几句。
丞相向来让人看不出深浅,做法跟傅善志差不多,相比之下,太尉的手就长得多了。
表面上看,太尉也不见外人,可惜那点小动作连傅善志都瞒不过去,更别说皇帝了。更何况他每次举荐都很有针对性,傅善志都能从里面猜出他前一天又受了谁的好处。
皇帝可以忍受太尉蠢,可他绝对没办法忍受太尉怀有不臣之心。会稽郡之事过后,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对太尉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致,大概只有太尉还觉得自己深得帝心。
这两日的朝会就是不停的争吵,连小小的偏将之位都有人盯着。
傅善志每次回府都会叹口气,外敌当前,所有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真是让人担心。
整个京城,最悠闲的大概就是本身官职已定又没有其他势力牵扯的唐佑鸣了。红枫绿乔倒是担心得很,最近一直在为他准备各种伤药,听说连偏方都寻了不少。
唐佑鸣却不担心,他的皇兄比谁都想保住他的命,这次受伤的机会少之又少,若是真遇到什么意外情况,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他这次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替别人背锅。
一场战争下来,保持全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结果好,没人会追究这些细节。
简直没有比这种战争更适合唐佑鸣的了,其他人可以把那些瑕疵推给他,最后结果又在皇帝手中,实在不行就一句“未影响大局,酌情减轻罪责”,又能保住他的性命,至于地位么……
唐佑鸣坐在庭院中自饮自酌,想到这件事只觉得好笑,难道他的好皇兄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吗?真是……够蠢的。
为此,蔺维言又来了一封信,这算是意外之喜。不知道蔺维言怎么想的,可能认为会稽郡之事有唐佑鸣的功劳,因此把扬州的情况当做后续交代了一下,大约就是太尉的手脚被陛下砍断了,无法再影响扬州内部,半月过去,他已将铸钱监彻底整治了。
这话说的隐晦,按照唐佑鸣的理解,整个扬州都尽在蔺维言掌控中了,就算达不到风吹草动他都清楚的地步,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举步维艰。
后面的部分则是关心他,简单说了些战场上需要注意的事情。唐佑鸣看完闷笑,这位蔺大人对朋友真是不错,这份情他领了。可惜乱世将至,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他不可以,蔺维言也不行。
这个时候,唐佑鸣还没想到自己有多乌鸦嘴。
第二日,邸报下发,不论是站在朝堂上早知结果的,还是唐佑鸣这种闲着无事靠邸报打发时间的,都知道了一个大消息,此次北征的正将副将定下了!
主将是镇北将军卢鸿达,这没什么意外的,卢鸿达不出挑也不平庸,更重要的是年纪不小。要是平时,年纪不小不能算什么好事,可这次是例外。
四位副将,成名已久的有两位,其中彭笛是陛下心腹,虽然只是个三品杂号的轻车将军,却有散骑常侍的加官;另外一位则是一个很传奇的人,叫宋直,大字不识一个,上了朝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连陛下都开玩笑说,想从宋直嘴里听到一句奉承难于登天。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战无不胜,哪怕他经常把陛下气得破口大骂,地位还是稳稳的,后来连陛下都懒得跟他找不痛快了,好在宋直真的是个直脾气,有吃有喝有住,跟着自己的士兵可以得到妥善安置,别的他什么都不关心。
惊掉人眼珠子是两位小将,一位是镇国大将军的亲孙子林翰茂,从小跟着镇国大将军南征北战,军功拿出来不比卢鸿达小多少;一位是现任扬州州牧蔺维言,这个人选让所有人都觉得摸不到头脑。
不是说蔺维言比其他人差到哪里去,事实上,蔺维言的功绩一点都不少,危机时期守住边关就是无比辉煌的一笔了,比消灭了几支乱民流寇含金量高得多。
只是其他人都是炙手可热的军官,蔺维言这个半军半政的人丢下本职工作,转而从军实在让人觉得朝中无人可用。
“陛下此举,是想对太尉下手?”蔺老有些忧心地说,“按说大平朝大难当前,我不该动这些心思,可我实在担心独说那孩子。”
太尉有谋逆之心,绝对留不得,但丞相必须有人牵制,立刻提一个太尉上来不太容易,扶植本就是朝堂中坚力量的直臣一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蔺维言就是陛下赏给直臣一边的砝码。
“既然你明白陛下的意思,那就没有担心的必要。”傅善志安慰了他一句,“陛下一定会保独说安全。这一趟差事,对独说来说只有好处。”
蔺老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一句:“别的都好说,可陛下偏偏选了敬王殿下做监军……”后面的话不敢再说。
傅善志淡淡地说:“不管这个人是谁,我们要考虑的应该是怎样避免出错,而不是出错之后应该推到谁身上去。再说,不管出了什么问题,独说那孩子都不会给敬王殿下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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