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饲养手册
作者:小狐狸苏蜀
时间:2022-12-23 20:21:44
标签:小狐狸苏蜀
此时楚宁正蹲在花圃边上,拿着个小铲子给一棵小药苗换位置,身上新得的凌云锦外衣上披了一件狐毛大麾,身侧放着一个jīng致古旧的小手炉。前几日沈晗见他冷,就把这小手炉给了他,说是让他拿去随便玩玩。
“怎么把它放地上了?”暗一难得的疑问,身形一闪,楚宁还没看清他的身影,那个小手炉已经被他捡起放在手心。
楚宁抬头,细瘦的手抹了抹额头的薄汗,不小心抹出了一道泥痕也不自知,只是奇怪一向很少发话的暗一怎么会对这个小手炉这么看重:“我想给这药苗换位置来着,这不是手上脏,怕脏了它么。”
暗一拿出手帕递给他,然后一边仔细打量那小手炉,道:“好久没见过这物了,这是以前公子在灵雪山和他外祖父习武的时候外祖雕的……你以后还是别再把这物随处放的好。”
楚宁一愣,见暗一把小手炉递还给他,忙蹲下身在小水桶里洗了手,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gān净了,才接过来。
暗一还了小手炉便又使了轻功不知去往何处,楚宁却坐在石桌边上,就着那红泥小火炉的火光看这小手炉。
手炉是用木雕的,说不清品种的木材,在暖热的作用下散着木的清香。其上花纹jīng致,依稀是一个晗字的图形,那花纹古旧,但却明显一开始雕刻时便刻意打磨过棱角,以免划伤,看得出雕刻这手炉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沈晗没有修习沈家秘籍,反而上了灵雪山习武,师父正是他的外祖父冲虚老人。他广开商号之前,除了在沈家公开露面,其余大多时间都在灵雪山居住。那时,许多江湖人只知道他生xing古怪,飞扬洒脱,一人一剑一马独来独往,却是从未见过其真人的。
直到后来沈老教主约战冲虚老人,两人同归于尽,藏身于灵雪崖底,沈晗才回到本家。
楚宁不禁想,那沈晗从小长大的灵雪山该是多么纯粹静美。沈晗长大的地方,真希望有机会能一睹其景致。不然,等沈晗不再需要他时,就去看一看?
楚宁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到那灵雪山,能在那看到沈晗从小到大看到的景致,忍不住弯了嘴角,捧着小手炉痴痴地笑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楚宁一抬头便看到拱门外的沈晗。
yīnyīn的云层透露出仅有的几缕夕阳霞光,落满白雪的庭院开满红梅,心爱的玄衣少侠提那三尺青锋走来,容光绝世,飞扬洒脱,那qíng景让楚宁一时觉得连呼吸都是打扰。
然而等沈晗走近,楚宁才看到他头上带了伤,急急地站起来,连语气都忘了克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晗伸手稳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看见桌上温着的酒,随手放下长剑便倒了一碗,也不顾自己额头在流血,边喝边道:“只是小伤,无碍。”
“我……好在前几日刚制好了药,我去拿。”楚宁急得那向来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都透着粉。
“嗯。”沈晗应他,回答他的是少年跑远的背影。
啧,跑这么快,也不怕摔。沈晗心里想着,面上还是安然地喝着那酒,那酒液带着热度,不知不觉暖了四肢百骸,让人不免又想起跑远的小鬼。
不多时,楚宁手里捧着装着他新制的伤药的瓷瓶回来了,一番跑动,体弱的少年脸上泛红,额上还泛着薄汗,他问:“我给你涂?”
沈晗看着楚宁额上那不知何时沾上的泥痕,伸出食指一抹,把汗珠和泥痕一并给他抹走了。见楚宁愣住,他便把身前的位置让出来,弯了弯腰让楚宁能够到,道:“涂吧。”
这人怎么能这么坦然呢?楚宁被他刚才稍显亲密的动作吓到,然而他现下最担心的是他头上的伤。
楚宁打开那药罐,小心地用手帕沾了热水给他清理,那伤口不深,却挺长一道,横在光洁的皮肤尤为狰狞,惹的楚宁心疼不已。沈晗师从冲虚老人,这汴都里,寻常人是伤不了沈晗的,何况伤在这种地方,他是没还手才被伤的吗?想起他今日是回太极山庄见那沈盟主,楚宁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小脸上表qíng更是复杂。
楚宁脑内不止想象出多少戏剧qíng节的时候,沈晗却安然不乱地闭目养神,那梅花的幽香随着呼吸被吸入,那软软的小手在头上的触感又轻又凉。
“好了。”楚宁将布条系好,伤口包扎得近乎完美。
沈晗把桌上的小手炉递给楚宁,满意地看到他冻得通红的指尖慢慢恢复,便转头去研究那药,随意地道:“这药不错,这种纯度的冬棘膏我也只在外祖那见过。”
楚宁心想,那是,药师谷在岐huáng医道上的造诣也就仅次于东北逍遥门了,当年忍rǔ偷生,他也间接得了那老神医的不少技艺。
沈晗黑眸盯了他半晌,突然毫不忌讳地问:“你怎么随身带着这冬棘膏,难道老神医经常nüè/待你?”问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楚宁被他问得一惊,道:“老神医对我挺好的,他……嗯……常备着也不见得是我用嘛,今天不是刚好用上了?”他心里犹豫,还是怕沈晗知道了他在药师谷的事之后他连继续装沈夫人的机会都丢了,便认真地盯着沈晗那沉沉的眸,想让他相信。
沈晗听着,脸色却渐渐淡了,起身拿了剑,道:“天晚了,早些回房吧。”
说罢便迈步走了,留下楚宁在原地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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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yīn沉了一日的天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垂着眼睫毛,脸色苍白的楚宁端着大半个铜盆刚兑好的温水,在沈晗chuáng前等着。
少年身形单薄,垂着头,看不清表qíng,细瘦的指紧紧抓着铜盆盆沿。
傍晚沈晗突然的冷淡像是一根利刺,横亘在他柔软的心脏,越是去想,越是心跳,便越陷越深,越发的疼。
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里,为了生存,他被迫讨好过各式各样的人,他的父亲,他的哥哥,霓凰教的堂主们……他害怕犯错,他害怕惩罚,他害怕密闭的空间,他害怕疼,还害怕死,遇见沈晗之前他害怕的好像太多。可是自从遇到沈晗,他可以不怕疼痛去挡那梅花剑,他可以不怕死亡去反抗那老神医,唯一害怕的,好像只剩下得而复失。
沈晗的冷淡让他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害怕,那是一种要将人淹没的窒息的感受,让他想要挣扎,想要挽留,而他唯一知道的方式,只有去讨好。
于是刚沐浴完的沈晗一推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沈晗中衣松垮地穿在身上,鸦羽般的长发披下,有几缕还带着湿气,显然没预料到楚宁的到来。
他黑眸盯着楚宁,皱起了眉,身形一动,便到了楚宁面前,想把少年手里的铜盆拿下来,楚宁却抬起头,那兔儿眼里水雾蒙蒙,苍白的唇还有些颤抖,张了嘴想哀求他:“我……”
那“我”字刚出口,沈晗便点了伸指他哑xué,任他张了嘴,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沈晗不傻,看这阵势怎么会不明白他来的缘由,他从楚宁手里把铜盆拿走,表qíng复杂地看着他好一会,忽然用右手按着少年玉白的前额,楚宁被按得头都微微后仰,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沈晗另一手盖住那通红的兔儿眼,皱着眉,黑眸有些恨恨地看着他,有些烦躁地说:“楚宁,我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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