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
作者:无射
时间:2022-12-25 13:01:43
标签:无射
胡七爷把手伸进那坛雄huáng酒里一掏,捞出块jī心大小的红石子递给他,“滴几滴血在上面,然后塞进糙人胸口。”
封师雨一边照做,一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我提炼的雄huángjīng。咱对付的不是普通蛇蟒,这东西贵jīng不贵多,知道不?”胡七爷边说,边抱起酒坛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叫你滴血,是为了掩盖雄huáng味……好了,就放炕上,身上扯块布条盖在上面。”
封师雨从衣摆撕根布条,盖在糙人上。
“让开。”胡七爷摆摆手,噗的一口酒喷在糙人上。
封师雨只觉视线模糊了一下,揉了揉眼睛,赫然发现炕上躺着另一个自己,长相相同,连打扮都毫无二致,呼呼地睡得正香,浑身散发出些微酒味,正是酒后酣眠的模样。
胡七爷得意地跳下炕,在屋角的大立柜上拍了拍,“好了,你就藏在这柜子里。我施了隐身术,只要不出声,莽老四也发觉不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言罢抱起酒坛子,依旧嗖的一下从窗口穿出去了。
就这么走了?万一事态有什么变故……这头狐狸究竟靠不靠谱?封师雨无奈地摇摇头,握紧开山/刀的刀柄钻进立柜,将柜门微微开着一丝fèng,在昏暗中静静等待。
月光从西边窗棂淡淡泄地,苍白肃静如同尸衣。
眼见三更天将过,封师雨开始犯起迷糊,就在这时,蓦然感觉一股冷气在屋内弥漫开来。这不是寻常的夜风,而是一种令人寒栗尽出的yīn湿之气,他直觉地意识到,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妖物已经进来了。
房梁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一颗比磨盘还大的蟒头从梁上滑下来,吊在空中的半截身躯粗如水缸,青黑色鳞片泛着yīn冷滑腻的幽光。
封师雨手指死死攥紧刀柄,大气不敢喘一声,眼睁睁看着大青蟒从半空中缓缓接近炕头,分叉的红信伸缩几下,随即蛇吻bào张,毫不费力地咬住那个糙人化作的自己,从头部开始吞咽,不过几个弹指的工夫,整个人便消失在蛇吻中。
青蟒咽下猎物,依旧吊在半空一动不动,似乎在回味腹中的美食。
“嘿嘿……”窗外传来几声轻细的冷笑。
青蟒猛地扭头望向窗户,盘在房梁上的庞大身躯突然疯狂扭动起来,在一声轰然巨响中砸到了地上。
封师雨只觉柜子与地面一阵震动,屋顶的脊檩与椽子不堪重负地嘎吱作响,似乎随时将要倒塌,无数尘泥簌簌飘落,就跟下了场灰雨似的。
等尘埃落定后再看,屋里多了个人影,正是去而复返的胡七爷。
撩起长衫下摆别在裤腰,胡七爷狂笑着狠踩地面上一条儿臂粗细的蟒蛇:“莽天龙,你也有今日!哈哈哈!爷叫你仗着多修行几年就把眼睛长头顶上!叫你整天瞎搅缠!爷就是看不上你怎么着吧!哈哈哈哈!”他越笑越狷狂,脚下更是毫不留qíng猛跺,只恨不得将那条挣扎的小蟒轧成蛇形纸片。
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胡七爷光顾着得意了,也不知是哪一脚yīn差阳错地踩中了窍门,青蟒猝然弓起身躯,张口吐出了一个黏糊糊的小糙人。
胡七爷愣住,脚下一松,顿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yīn风整个儿卷起,横着砸在墙壁,又摔到炕上。
旋啸不停的风卷中现出一个身穿青黑色锦衣的高大男子,浓眉鹰鼻,唇薄如刀,眼神中满是yīn冷的戾气,冲胡七爷嘶嘶一笑,声音也利得像刀刃:“怎么,笑不出来了?胡长庆,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凭这些鬼伎俩就能在四爷头上讨到好处!”
胡七爷从炕上弹起,漂浮在半空,团团狐火在身畔亮起,映得一张尖脸儿绿幽幽的直泛妖气。“想动真格的?以为七爷怕你不成!胡huáng常莽,论资排辈你们莽家还垫着底儿呢,真想见识见识胡家的手段?”
莽天龙冷笑道:“胡家是有手段,可惜不是你胡长庆能使得出来。小七儿,你有几斤几两重,旁人不知道,四爷我还不清楚?也只能拿胡家的名头吓唬吓唬那些杂碎而已。”
胡长庆青白着脸儿,两颗黑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眼神闪烁不定。
这下连封师雨都瞧出来了,这只狐狸是色厉内荏,要不就是那条叫莽天龙的大青蟒是个比他更厉害的狠角色。
qíng势看起来有些不太妙,封师雨觉得自己在立柜里有些待不下去了。虽说这只狐狸又无赖又爱得瑟,但毕竟对自己并没有存什么恶意,大祸临头时也没把自己一丢了之,甚至主动提出要当他家的保家仙,不论怎么说,在这种时候若是弃之不顾,未免有些不太仁义的感觉。
他打定了主意,边祈祷胡长庆的隐身咒真的管用,边悄然推开柜门摸出来,一刀朝莽天龙的后背狠劈下去。
莽天龙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甩了甩袖。封师雨顿时被一股巨力震出丈外,连人带刀猛砸在墙面,张嘴吐出口血来,固定在壁上动弹不得。“还想找你呢,倒赶着送上门来了!也好,省得我多花力气。放心吧,一会儿就生吞了你。”
半空中飘dàng的狐火陡然盛了几分,胡长庆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左右裂开的嘴里白牙如锯齿,十根利爪透指而出,俨然已显出七分妖相。他厉声喝道:“莽天龙,你敢动他试试!他如今奉我做家仙,就算是我胡家子弟,你若是吃他,就是扇我胡家脸面,坏了家仙的规矩!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整个胡家杠上!”
莽天龙微愕,咬牙道:“你……你做了他家的保家仙?就算你野仙不当当家仙,也不该找这么个破落户!况且这小子也不是什么有福之人,光是这眉间立刀隐血的面相,弱冠之前注定死劫难逃,难道你看不出来?”
胡长庆翻了个白眼,“我爱选哪家gān卿底事,要你管得宽!我就看中这小子了,怎么着,你想跟我抢呢?”
莽天龙怒极:“你看中他?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眼光如何,今后会不会后悔!”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手指微微连动,忽然睁眼,露出一丝期待的诡笑:“很好,你就护着他吧,用不了多久,你会为了他前来求我,届时,哼哼!”
“狗屁!”胡长庆怒道,“爷死也不会去求你!”
莽天龙冷笑连连,也不反驳,一副骑驴看场本走着瞧的神qíng,在黑烟中化为一阵旋风,猛地冲破屋顶,消失在夜空中。
胡长庆余怒未消地磨着牙,片刻后方才收敛了妖相,朝吊在墙上的封师雨打了个响指。
封师雨砰地落回地面,四仰八叉地躺着起不来,莽天龙的那句“弱冠之前注定死劫难逃”还在他脑中嗡嗡回响。
“你信他的屁话!”胡长庆恨恨道,“这条长虫满肚子坏水,别理他!”
“可他不是莽仙吗,听说野仙和家仙大都有些预知祸福的门道……”
“即使真有些门道,也保不齐是在诱骗你。”
封师雨想起曾听一个yīn阳先生说过,“狐鼠之辈,多心xing不定;长蟒之流,多手段凶狠”,便默然了。
胡长庆缓和了语气道:“其实仙儿也跟凡人一样,脱不了七qíng六yù,甚至还有比人更偏激癫狂的。就说那条长虫吧,听说几百年前跟个人类折腾得死去活来,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把那人给吞了。以后你若是再见到他,有多远躲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