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以后
作者:季阅
时间:2022-12-26 02:07:47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云成不知脑海中转过多少念头,最终移开视线,埋头开始吃馄饨。
他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站起身对秋韵道:“我去上朝了,晚上不用等我回来。”
赵宸贺紧跟着停下,一道站起身:“捎我一程吧。”
云成扫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赵宸贺已经开始往外走,到了门边侧身等他。
云成心里呼出一口气,毫不拖泥带水的走出了门。
赵宸贺跟着他步伐走,一直到了街口处停着的马车旁。
云成转头看他:“你官服未换,打算这样去上朝?”
赵宸贺笑了一声,示意他往前看——江夜已经从一道过来的车厢里取出朝服,捧在手臂上正飞快地大步往这边走。
云成心中的微妙感更重,猛然转身登上马车,撩帘矮身进去。
赵宸贺接过朝服,不请自来,也跟着进去。
短短时间,街上采买的人多了不少。
马车等过几个行人,开始朝着宫中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快到宫中,但是两套官服还叠在一旁,赵宸贺拍了拍其中一套,说:“空间有限,你不换我就先换了。”
云成默不作声。
赵宸贺开始脱自己的私服外衫,一边解云纹扣一边随意问:“晚上去干什么?”
云成偏开头:“没什么。”
“躲什么。”赵宸贺没追着问,反倒笑着说:“咱俩还用避嫌吗?”
云成梗了片刻,从窗户被吹起的缝隙中吹着风,说:“看风景。”
他听见赵宸贺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徘徊在耳边,游荡在车厢内,最后顺着他的耳道一路往里爬。
云成下意识伸出手,摸到了搁在身后的刀。
这动作果然起到了警示作用,赵宸贺停了笑,就此沉静下去,没有再继续发出声音。
宫门到了。
赵宸贺看他仍旧偏头坐着,就道:“我先进去,你慢慢换衣服?”
“慢走。”云成道。
他这人太奇怪了。
明明不喜欢,但明面上聊胜无于的礼貌依旧跟得上。
赵宸贺打量着他,视线最后落在他耳垂上的小痣上,过瘾似的看过几遍,终于起身出去了。
那富有实质的视线消失,门帘轻轻荡过几遭,落回原位,云成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利落地换好官服,撩帘下车,车夫立刻弯腰道:“爷,我们在这处等您下朝。”
“不用等。”云成抬起头望向巍峨耸立的城墙,还有宫口处林列整体严肃的侍卫,“回去听管家做事。”
这个时间天仍未大亮,匆匆进宫朝拜的官员络绎不绝。
云成随上人流,一道去太和殿门外等候。
他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周围有零星几个官员,绝不算是扎堆,也不算孤立。
赵宸贺则站在最前头,周围站着几个官员一并说话。
云成微微低着头,当没看见他。
辰时将到未到,瞭望楼上传来钟鸣声,所有的官员不约而同的站直身体,依次鱼贯而入太和殿。
天昌帝由大太监扶着走上皇位,殿内外众臣一齐叩拜。
云成跟着一道初站起身,左前方已经有人出列:“臣有本参奏!”
周遭静悄悄,甚至无人抬眼去看。
天昌帝停顿了一下,才道:“爱卿请讲。”
出列的官员立刻铿锵有力道:“臣要参户部左侍郎,初上任第一次早朝就姗姗来迟,懈怠惫懒,好逸散漫。此行为严重助长朝廷不正之风,让微臣心中战战兢兢。”
昨日才上任的户部左侍郎云成:“……”
最前头的赵宸贺低着头,用余光扫向他。
他打量着云成身上的官服,那视线虽然放肆,但却并不轻慢,似乎还憋着笑。
云成跟着出列,捧着手,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答:“皇上,微臣没有迟到,也没有好逸恶劳,皇上交代给微臣的事情,无一不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他声音压的低平,语速不快不慢,一时间殿内更寂静了。
御史台似乎从没见过这种当面还嘴的人,沉默对视之后御史中丞站了出来。
“敢问侍郎,是几时出的门,几时到的宫门口?”他面对着天昌帝,人虽已老,但是声音底气十足,“到了太和殿前已经有多少同僚在等待了?新晋官员事事掉尾,竟然还说自己不是好逸恶劳?”
云成能感受到投过来的种种余光,甚至连天昌帝的眼神都充满着不忍和怜惜。
云成抿了抿唇:“寅时出门,卯时到的太和殿外。”
天昌帝身体不好,因此早朝稍晚,一般都在卯时末或者辰时初开始朝会。因此对底下的官员也不过多要求,一再放宽点卯时间。
但是御史台督察紧张,官员们日夜勤勉,并不敢太过懈怠。
中丞道:“寅时到卯时,少说一刻钟的时间,侍郎做什么去了?”
云成垂眸不语。
中丞继续质问:“听其他官员议论,今晨看见廷尉大人从侍郎的马车上下来,难不成耽搁的这时间是二位用来私下结交了吗?”
正在看戏的廷尉大人赵宸贺瞬时收了表情,暗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出列,痛心疾首道:“皇上,臣有错。臣为做节俭表率,命府中暂停奢贵早点,改去市井小摊中吃。恰巧偶遇侍郎,又为了节省草粮人力,这才与侍郎共乘一车。”
“臣实在有罪。”赵宸贺诚恳道,“臣不该贪图口腹之欲吃早点,想必中丞大人早晨都是不吃饭的,臣和侍郎要向中丞大人学习。”
“……”中丞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唾沫星子都要喷出来了,“廷尉顾左右而言其他,简直一派胡言、胡搅蛮缠!”
说着,他扑通朝地上一跪,对着天昌帝叩首长道:“臣死谏——廷尉身在高位却不能领百官正直表率,一味逞口舌之利,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赵宸贺也跟着高声:“臣冤枉——不论京中巡守还是防护,臣兢兢业业不敢一日懈怠,为着朝廷、为着皇上、为着百姓鞠躬尽瘁。中丞血口喷人,臣要以死明志!”
云成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天昌帝开始咳,大殿之中安静下来,只留下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直到大太监端上温水。
天昌帝喝了一口水,勉强止了咳。
右侧出列一名官员,关怀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此人身量纤薄,面如冠玉,看起来岁数不大,但看眉目之间的表情,又觉得不算年轻。
由他开始,殿内外官员一齐请天昌帝保重龙体。
天昌帝长呼一口气,垂眼先看了带头人一眼,才去看文武百官。
“宸贺的勤勉和能力,朕看在眼里。但是身为廷尉,理所应当做表率。今次共乘车马之事,罚俸三月。侍郎是新人,罚俸一月。”皇帝道,“中丞的警钟敲的及时,百官当勉励。”
殿下齐声俯首:“是。”
云成上朝第一天,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先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而赵宸贺可能是习惯了,眼神都没动一下。
天昌帝又咳了几声,放下手道:“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出声音,比之前低了许多:“臣还有奏。”
接着,云成就听着御史台的人把文武官员参了一个遍,就连皇帝也未能幸免——因为皇帝今天比昨天晚到了半刻钟。
第9章
下朝以后云成走的快,顺着外走的人群出了宫门。
赵宸贺从后头跟了他一道,看他站在门口处望着接连远去的马车。
“沈少府的车。”他看着尽头处即将转弯的车说。
云成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收回了目光:“太尉跟沈少府关系很好吗,一起上了沈府的马车。”
赵宸贺刹那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点促狭的不良笑意。
“还行吧。”他说,“外人看来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