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以后
作者:季阅
时间:2022-12-26 02:07:47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云成偏头闭了闭眼, 忍不住用手按住额角。
福有禄连忙扶他:“南亲王必定是操劳过度了。”
他就此起身就着福有禄的手坐在椅子上, 天昌帝道:“朕没事了,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云成担忧地望着他。
天昌帝示意他将景复也带走:“去吧, 你要保住身体。否则朕在朝堂上独力难支,朝臣更会一味的欺负朕。”
景复过来依偎在云成腿旁。
福有禄端进来新熬出来的药,缓缓说:“皇上, 还有一碗呢。”
天昌帝厌恶地皱眉, 最终接过去喝了。
云成带着景复候在旁边, 看着天昌帝重新入睡,才拉着他的手静悄悄地出去。
“十二叔,”景复跟他往外走,“等我当了皇帝,第一个就要杀了季择林。”
云成淡定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惹父皇生气。”
“你父皇再生气,也没有要杀他,只是关他的禁闭。”云成停下脚步,蹲下身直视他,“人不能随便杀,当了皇帝就更不能了。”
景复拧着眉,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天真地问:“十二叔,你杀过人吗?”
云成也点点头:“杀过。”
“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为了活着。”云成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站在大理石铺就的云纹地砖上吹着勤政殿外涌进来的风,“杀人总是不好的,以后我不会了。”
赵宸贺当然知道自己被参了,不过他不在意。
因为皇上要立年幼的皇子为太子,御史台必定有人说话。两相比较,自己这茬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他没想到季择林战斗力这么强大,一个人就能喷遍全场,直接把皇上气吐血。
最近他后背的伤都是云成亲自照看,每天早晚涂药。昨夜云成一直不来,他就一直等,好不容易被江夜劝到了床上,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烦得很。
云成进门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声,轻轻地问江夜:“昨日没事吧?”
“白日没事,夜里有点事。”江夜也压低声音,“廷尉昨夜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的,蹭到了几次伤口。我在外头听他骂了好几次。”
云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去,探头望向床上的人。
赵宸贺趴在床上,侧脸对着门,闭着眼睛说:“没睡。”
云成顿时舒展开来,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昨夜睡不好,是疼的还是想我想的?”
赵宸贺睁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衣角,没说话。
云成到了跟前,按着床边俯身看他。发丝从他肩上滑落一撮,掉到了赵宸贺的侧脸上。
赵宸贺眨了一下眼,眼睫看起来很长,甚至把眼里的不爽分解成了几波,只剩下一点点的心满意足。
云成不去管那勾勾搭搭的头发,他撩开被子看了一眼赵宸贺的后背:“伤疤脱了几块,快好了。”
“快好了就不打算管了?”赵宸贺审视着他,鼻尖动了动,“你还有功夫先回家洗澡?”
“狗鼻子。”云成把被子扔回去,凑下去亲了他一下,维持着那哄人的动作说,“你又给我送钱,又替我挨打,我当然要洗澡熏香之后才能来见你。”
赵宸贺笑了一下。
“季择林又被关禁闭了。”云成给他轻轻捏肩,赵宸贺拉下他的手在手里揉捏,“常事儿了。要关多久?”
“半年。”云成仰头挨他那么近,体温一高一低,互相拉扯着,就像他不经意间表现出的语气:“这次皇兄真的生气了。”
“由他吧。”赵宸贺听不得他这用语气,好似在撒娇。
整夜没有得到休息的神经并没有舒缓下来,反而更加躁动,他翻身把好的七七八八的伤口压在身下,将云成拉的更低。
云成轻轻推了他一下,赵宸贺由着他推开一段距离,然后重新抱了回去。
“别动。”他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让我抱一会儿。”
云成只能望着悬在顶顶上的纱帘,还有上面蜿蜒不清的纹路。
“季择林虽然激进耿直,但是一心为国,不会受到旁人威逼利诱。”云成挑着唇角笑了一下。
“嗯。”赵宸贺回应他。
云成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自己深深地陷下去:“皇兄不该跟他生真气,也不该关他的禁闭。季择林可遇不可求。朝廷很需要他。”
“嗯。”赵宸贺又说。
他怀里抱着人,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令人着迷的味道,脑海中想起他在庆城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云卓然家的门外,湖水一样月光下的侧脸。
烦躁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他分不清自己是困还是想要更多,只觉胸中沟壑都被填满了。
云成看着他闭上的眼和逐渐放松的脸部轮廓,则想起了他抵达廷尉府时推动大门却发现里面未曾闩上。
那一刻的感觉前所未有,满足感和归属感无法用语言描述。
“这个给你。”他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赵宸贺。
赵宸贺没动,手掌感觉到那东西四角分明,表面细润,带着熟悉的体温。
是一块玉雕的牌子。
云成抓着他的手往上递:“你闻闻看。”
赵宸贺闻了一下,从上面闻到了轻轻的味道,属于云成的独特的混合着春天青草的香气。
云成盯着他,有点紧张:“能闻到你在我身上闻到的味道吗?”
赵宸贺盯着他,点了一下头。
云成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扯出牌子给赵宸贺戴在脖子上,静静看了一眼:“以后我不在,就让它陪着你睡。”
赵宸贺有点不高兴,云成便解释道:“这是我,母妃的遗物,请状元庙里的和尚开过光保平安,我从小戴到大的。”
“送给我了么?”赵宸贺的嗓音带着困倦。
云成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红绳断过几次,后来我每两个月就要一换,怕它丢了。”
赵宸贺静静听着,呼吸逐渐缓长。云成被他带得有点困,揉了揉眼睛。
初冬的天气刺骨,但是室内通了地龙,暖烘烘的。
云成趴在他身上,隔着衣裳轻轻亲了一下那玉牌的位置。
赵宸贺将他抱得紧,托着他后脑去亲他,两人接了一个干净纯粹的吻。
赵宸贺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大片的漆黑,他深陷其中,不想挣脱。
他一半安抚一半保证:“你给的东西,我会好好保护,不会弄丢。”
第40章
天昌帝近来能起来身了, 但只能短短地在窗边的榻上待一会儿。云成送给他的那盆九里香长高了些,郁郁葱葱地,挡住了一部分的光。
太医说九里香能行气止痛, 还能缓解风湿痹痛, 天昌帝念着云成一片心意,把一棵分成两株,在万年殿和勤政殿各摆了一盆。
天昌帝想立景复为太子, 朝臣们一天不同意,他就拖着一天不上朝。
云成继续在户部挂职, 除了偶尔跑一跑远郊跟着核量田地,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万年殿。
福有禄端着汤药进来,云成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走进来, 随口道:“公公今日不是不当值吗?”
不等福有禄答话, 天昌帝就说:“可能是身体的原因, 福有禄在的时候我才睡得踏实些, 我最近失眠多梦,就叫他多来几天。”
云成点头:“问过太医了吗?”
“问过了。”福有禄守在一边:“太医说皇上忧思重导致的失眠多梦, 跟身边熟悉的人多待待, 有利于入睡。”
云成看着天昌帝喝药, 等他放下药碗才问:“怎么不见景复?”
“别叫他来了。”天昌帝被药哭的皱眉, 一脸的烦躁, “不知怎么回事,他每次跟我待一会儿就哈欠连天,眼皮都要困的睁不开。”
“可能是大人无趣。”云成说。
福有禄上前把空了的药碗收在手里, 天昌帝看着他离开:“他是太子, 寻常孩童觉得有趣的东西, 他都不该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