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
作者:令尹天阑
时间:2022-12-27 21:18:53
标签:令尹天阑
“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不过相对的,也请你告诉我,我如果想不起以前的事,会对你们造成怎样的困扰。”
俞景年垂首饮茶,将他的为难全部隐藏在了茶盏盖子后的眸子中。若是私心,他决不想让楚九歌恢复记忆,那样会使他再次陷入被六国争夺的境地,可若是从天下苍生的角度来想,他又不得不想起。
俞景年无奈的反问:“你希望想起吗?”
楚九歌微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自从那天的谈话过后,楚九歌就再没有在他人面前弹过琴,俞景年也不愿qiáng迫他,每当楚九歌在房内弹琴的时候,他便会命人沏一壶茶,静静坐在房门外的石板上倾听。
也就是从那时起,楚九歌就只弹奏《花间辞》这一首曲子了。
俞景年怎会不知楚九歌是努力在回想,又怎会不知,每次琴声中断,都是因为楚九歌头痛难忍。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与懦弱,他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倾言早就察觉到俞景年的为难,于是接过小缘手中茶盘,走到俞景年身边,轻轻放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虽是问句,可俞景年的语气却是陈述。
“我知道掌柜您最近很困扰,所以来看看。”
“薛无华应该快回来了,还是多想想你们的事吧。”
“我有忘川水解药的药方。”倾言说的云淡风轻,一手握着茶壶的柄,另一手轻轻按住茶壶的盖子,缓缓将茶汤倒入茶盏,似是全然不知自己的话会起到多么令人震惊的作用。
“我家世代从医,这种鬼话你肯定不信,你也不必怀疑药方的真实xing,忘川水的药方早已失传,可世间仍有人能够配出,可见民间不乏能人异士,何况所有事qíng,都不能把话说死。”
俞景年从不感觉倾言这个人身世简单,他不爱说话,可一开口就能震惊四座,谈吐也十分不凡,现在又是乱世,难说此人来历简单。
“我不怀疑你的药方,但你总要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倾言轻笑,“不敢当,我与你并不区别,同是亡国奴罢了,只不过是身份贵贱的区别而已。”
俞景年心中的疑惑更甚,不过他机敏的没有去深问,而是抿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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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说到:“薛无华知道么?”“不,我一直瞒着他。”倾言抬起头,朝俞景年苦涩的笑笑,眼圈泛红,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昔日燕国公子羽,如今沦落到要靠夜里服侍男人才能勉qiáng过活的境地,我哪儿有颜面开口呢?”
第8章 ·第八章·天阁高阙空chuī寒
倾言是燕国公子羽,即使俞景年曾做了多种猜测,却也还是不敢相信,燕国王室还有人生还。
楚国先王胥灭燕时,将王室赶尽杀绝,甚至在燕国王都处决,让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君主、公子,以及妃嫔被诛杀。
“可……”
“当时我还在襁褓中,被奶娘藏在御花园莲花池下的密室中,苟且保住一条xing命,六年前奶娘去世,我流落街头,若不是被掌柜救下,或许早就不堪忍受屈rǔ……”
俞景年虽然听说过燕国有个小公子,但却不知道在楚王攻城的时候,有没有杀掉那个男婴。不过qíng况那么混乱,就算真的杀了他,也不会有人真的了解状况。
“那药方是怎么回事?且不说燕国被灭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你在楚国生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知道忘川水解药的配方?”
倾言闭口不答,俞景年也知道,就算问,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倒不如就这样,让他们暂时保持还互相信任的假象。
“我们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不指望复国,只想从楚王柯手中保护燕国的子民,而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相对的,楚九歌恢复记忆,也能少去你们的许多麻烦。”
俞景年机敏的发现,房内的琴声猛然停止,立即抬手抚住倾言的口,示意他不要出声,另一边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发生脚步声渐近,顿觉不妙。
楚九歌开了门,见二人都是一副复杂的表qíng,便不想拆穿他们,走到青石板上席地而坐,伸手拿过茶盘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我感觉那把古琴很熟悉,我是不是曾经……到过这里?”
俞景年叹了口气,缓缓道:“故去的琴师,是教你弹琴的师父。”
楚九歌回头,望了望屋内桌上放置的那柄乌黑的古琴,“我就知道。我记得的。”
“你究竟想起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只是痛过那一次之后,再看身边的东西,就总感觉与印象中的样子相吻合。”
楚九歌看了看倾言,继续道:“你说你有忘川水的解药,是真的吗?”
倾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弄得俞景年和楚九歌都有些摸不懂他的意思,对望一眼,又疑惑的注视着倾言。
“说我有解药,也并不是完全正确的,我们都知道,忘川水与孟婆汤只差一味药引,却是无解与有解的区别,事实上并非如此,忘川水也有解药,只不过解药的那味药引,比千年人参万年灵芝都要难求,因此才会被认为无解。”
“那药引是什么?”
倾言伸出右手,手心向上,缓缓张开五指,将自己的掌心展示给二人。
楚九歌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手,反倒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妪。掌心上错乱的纹路仿佛刀刻一般的深而恐怖,比起掌纹,倒更像是记录了什么的图画。
“歧石,是严国流传已久的宝石,将此石磨成粉末加入药中,就可以制成忘川水的解药。”
“歧石?”
“相传是女歧被少康派去暗杀过浇的杀手误杀后,被斩下的头颅所化。”
“九子魔母?”楚九歌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传说,却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俞景年将楚九歌神色的微妙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感觉有些不妙。
“没错,可这只是传说,歧石也不是什么头颅化成的,只是一种由多种糙药混合的化石,是一种剧毒。可严国人并不知道这是件绝无仅有的药物,只把它当做是无价的宝石。”
“这么说来……”不等楚九歌说出他的猜测,倾言就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没错,严国先王的陵墓。”
这下,三人都闭了嘴,再也不出声了。
挖坟掘墓这种事,最损yīn德了,自然没人想去gān。
更何况,严国的王室是出了名的聪明,几位王爷都参与了先王陵墓的建造,都是一等一的机关师,谁敢觊觎那王陵中的财宝?
“既然如此,你可以给我一副孟婆汤的解药,就算没有作用,也算是心里有点安慰。”
倾言歪歪头,无奈的摇揺,吩咐小缘取来了纸笔,轻轻挽起袖子,几笔写下了药方。
倾言的字很漂亮,中规中矩的楷体,一看人也是循规蹈矩的。
“你会后悔的。”将写着药方的宣纸递给楚九歌的时候,倾言这样说道。
“我因为不了解自己的过去,后悔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楚九歌回到房间,对着已故琴师的古琴发呆,他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早就设下的局,这个设局的人十分高明,了解他身边每一个人的xing格,也猜的出自己在每一个时间段会怎样做,最后走上怎样的路。想到自己未来的路是别人早就已经铺好的,楚九歌就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