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江湖 上
作者:风乐闻
时间:2022-12-31 02:23:39
标签: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萧梧岐深知小皇帝的脾气。垂首不答。
皇帝果然还有下半句:“十天太紧了,宽限到一月吧。过了这个月,便要筹备新年了。以萧卿之才干,断然不会留此案至来年,对么?”
兵部尚书裴则曦也请命道:“臣愿助萧大人一臂之力!”
萧梧岐还能说什么?
只能道:“谢皇上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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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场战战兢兢的鸿门宴,金不戮同萧梧岐一起回萧府。
两人也不坐轿。吹着冬日晚风,缓缓步行。想着如何在一个月内扭转乾坤,将声势浩大的维摩宗打回原形。
萧梧岐道:“圣上欣赏温旻,影竺国一行人对他印象也如此的好。若只有白少侠一家之言,说三十二路枭雄与明月山庄无辜,只怕难以取信于圣上和国宾。”
金不戮也愁这件事,锁起眉头。
忽而,背后传来一声唤。
两人转身看去,见温旻自后方追了过来。
温旻也是独行,没有骑马坐轿。
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他们,兴冲冲道:“萧大人步行么?草民送送大人?”
萧梧岐笑笑:“温少侠与梧岐方向不同。不必绕远了。”
温旻住在裴则曦安排的一座宅子里,和萧府大对角,的确不顺路。
他也没假惺惺地坚持。看了眼“白丁”金不戮,问萧梧岐:“草民斗胆想和白大人聊几句,可否?”
他现在如日中天,别说和平安治下面一个勇士聊两句。就是想让“白丁”一路送他回去,萧梧岐也不应该阻拦。
因此,这个要求令萧梧岐有片刻的为难。
金不戮本就在生温旻的气。见他又来捣乱,上前道:“好啊。有什么便一次说了吧。”
主动向旁边走了几步,来到一棵树下。一副看你奈我何的架势。
温旻跟着过来。笑盈盈地望望他,耳垂竟然有些发红:“今天吓到你啦?”
金不戮差点没气死。
以为要说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真的是闲“聊”。
还你呀我呀的,毫不客气。连白大人也不叫了。
扫帚有没有?给他脸上拍两个印子,看他还乱叫不乱叫。
便冷冷道:“多谢温少侠给机会,不然在下永远没可能在御前丢人现眼。”
温旻有些委屈:“你今天做得很好,圣上很高兴,还赏赐了呢。哪有丢人现眼。”
金不戮道:“差一点。我辛辛苦苦半年的官职差一点就没了。”
温旻噗嗤笑了:“大丈夫何愁无处施展。若在平安治做官不开心,便来维摩宗找我呀。”
金不戮不可置信:“萧大人还在旁边,温少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温旻也觉得自己怎么说了这么一句。怎的跟这个白丁一股脑地掏心掏肺,还邀请起来了。
笑道:“小弟没别的意思,只是和白兄一见如故,想和你做朋友。”
金不戮冷笑:“是想打听平安治的事么?”
温旻愣了愣:“我和你做朋友,和平安治有什么关系。”
金不戮道:“久闻温少侠智计第一,原来也是个至纯之人。下官是平安治的人,温少侠乃维摩宗后起之秀。我实在想不通,若非对平安治感兴趣,我们有什么可交往的。”
温旻也不生气:“维摩宗和平安治立场也并非相左呀。你我交个朋友,哪来那么多门道了。”
金不戮心头一跳,不由去看温旻:“为什么——你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冬夜之中,万物萧索。温旻的眉眼却生动如画,温柔如水。
他望着金不戮,脸上绽开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不花言巧语,只是笑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金不戮被他看得心都乱了。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猛地醒来,说了声失陪,拔腿便跑。看也不敢向后看一眼。
自然没看见温旻独自站在风中,望着他定定出神的模样。
第177章 175. 来不来找我
同一片夜色之中的皇宫内院,丞相曹汝成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思。
他的对面,皇帝谢烨弘正拿着把小花剪,对一方盆景仔细地摆弄。
皇帝一边调整盆景里的枝桠,一边对曹汝成笑笑,仿佛和忘年交的老先生随意聊天:“曹卿有什么话便说,不用等着。”
曹汝成禀道:“皇上,芮雅公主被劫一案,表面看甚为清晰。可消息由何泄出、维摩宗怎会恰好经过、岩祝劫公主的动机,都甚为复杂。只一个月,微臣不知平安治能否彻查完毕。”
皇帝斜过凤眼,从眼角瞥着曹汝成:“萧卿是曹丞相的门生。朕也是从小便跟着曹先生读书的学生。先生只为萧卿说情,却一点都不担心朕。”
曹汝成站起了身:“皇上,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歹人作乱。
“那维摩宗的温旻是个不世出的少年小英豪,值得圣上礼贤下士。但他年纪小小,已然如此厉害。维摩宗潭水之深,足可窥见。
“相反,无论是三十二路匪帮还是那远在边陲的明月山庄,表面上虽然桀骜难驯,实则屡屡协助平安治度过难关。”
皇帝托着一株枝桠,来回地端详。
笑笑地说:“曹卿放心——朕虽在宫墙之中长大,也知道江湖中人爱闹事。打打杀杀、不服管教。‘侠者,以武犯禁’么。”
他看了看曹汝成,又道:“他们打一打,斗一斗,只要无伤国家社稷,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指住盆景一桠:“你看,这一枝最是不驯,长得如此之长。那一支,又歪歪斜斜,与这一盆极为不搭。
“但是,只要它们懂事,知道一旦长得歪了、长了,便来找朕这花匠剪一剪,修一修。朕这柄花剪,便也不介意为他们多挥上两下。”
皇帝说罢,对着最长的几根枝桠,用剪一钳,便轻轻松松剪齐了。
“趁朕的花剪还剪得动的时候,这里剪一下,那里稍微修一修——曹卿来看,它便又是一盆可爱的、完整的盆景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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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再也不用住金兰会馆了,而是随萧梧岐回府住。
从鹿皑苑回来后,他们拉着萧兰卿,长谈了一夜。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在早饭桌上,继续商量如何找寻岩祝被诬的证据。
说来说去,不论用什么方法,都绕不开岩祝进京自证清白这一步。
维摩宗亲历此事的温旻已在御前占得先机。若岩祝压根不出现,不论是否清白,单藐视天威一条,就够治一箩筐的罪。
皇帝纵容匪帮在侧,已是奇迹。指望他容忍一个藐视自己的嫌疑悍匪好端端留着,实在是妄想。
但金不戮直觉,岩祝进京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愁道:“岩祝大当家性格高傲,要他跪在御前直陈自己是被冤枉的。我只怕他宁可……宁可做下更大错事。”
萧兰卿对岩祝的脾气也十分了解,深知金不戮此言非虚。愁得早饭也吃不下。
萧梧岐则比较镇定:“另一想,此事也甚简单。圣上宽宏大量,并不是要真的治哪位江湖英豪的罪。”
芮雅公主一行并未遭受太多实际损失。皇帝便只是要在番邦面前找回威仪,不存在偿命追赃等复杂后事。
彻查出“真凶”之后,岩祝再说两句软话,来一个四海臣服的局面。这事也不是不可解。
想想温旻何以得如此青眼?
不就是因为一向不肯臣服的维摩宗派来这么个乖巧机灵的美少年,又跪又拜,还献了一盆“万国来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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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来邺京,还没见到师父呢。又找不到机会问。
今天时机正好,他赶紧问:“听闻萧大人有位幕僚仇先生,智勇双全,曾以一己之力平定三升道匪患。不知仇先生对此事有何高见?”
萧兰卿欲言又止,看看大哥。
萧梧岐坦诚道:“仇先生去天山了。”
金不戮惊讶万分:“天山?仇先生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