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湮宫
第二次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赏了他一巴掌。
他这之间,只见过父皇两次。
一次是西宫娘娘逝世的时候。
一次是父皇的生辰。
他知道,他是不受宠的。
母凭子贵是假,子凭母贵是真。
纷飞的鹅毛雪,琼枝玉桂,冰池楼榭,美得不似凡间。
残雪浸染他的领袍,沁入肌肤,他俯身跪在雪里,攥紧手指,却维持这个身姿,残絮败雪虽让他感到无尽的寒冷,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一处凉,那是真正的寒彻入骨。
一双明huáng鹿皮靴,映入他眼前。
白貂披肩松垮垮的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个被少年称作父皇的高大中年男子,弯腰俯瞰著他,神qíng颇悲凉。
皇上说,“我儿,不是父皇要责罚你,而是我已经累了……不知道还能将秘密守多久。”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乾国君王不再称自己是朕,而是“我”。
中年男子两鬓青丝已花白,
俊雅的脸庞,神qíng疲惫,他缓缓说,“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封你为太子,帮我把最宝贵的东西守护下去。”
那一年,皇帝薨,少年登基。
那一年,他才知道,他有个南纳族血统的皇妹。
番外[下]
乾国纪事三
刻意压低的呻吟,浓厚的喘息……
空中糜烂著qíngyù的意味。
一具身形极美的躯体,双手被绑著束缚在梁上,那人的头低垂著,轻滑如水的青丝散了一身,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他的袍子被割裂了,碎了很多快,刺目的红料子凌乱的遮住了下身,却掩不住白皙修长的腿。
他痛苦地低吟著……
无力细碎的喃语却被周围的轻浮子弟的笑声所掩盖。
“不是传闻南纳人有神力麽,耍来给本王看……”一个头戴金龙冠的风流男子,作势搂著他,手悄无声息得滑入那人腿间,一声闷哼,似乎是很痛苦。
被红绳束缚住的手,指尖修长,轻颤著,淡且弱的光盈盈散发了出来。
一双手霸气的扣住他的五指,拧著,似乎用了七八成的力度,那被束住的人仰头,痛苦的呻吟著,微弱的光渐渐淡了,消失不见。
“原来就只有这个能耐,哼。”嘲讽讥笑的语气,却带著浓烈的yù望。
“别弄死了,等会儿该轮到本王了。”
“朕知道。”
“……”
殿门被虚掩了。
诗斓无力的靠在檀木雕刻的门旁,手抚太阳xué,颇乏力。
每年,
都会上演那麽一出戏。
若是哪一国的君王得到南纳人,必定会献出来给予qiáng国的皇上们玩亵……年复一年……
如今,登基的他。
方才了解为何父皇会这般隐瞒卿湮的身份了。
若是里面被束缚的是她……
他满脑浮现著那女子笑巧如嫣的脸庞。
他指尖攥紧,神qíng恍惚,像是忆起了什麽,慌慌张张便拂袖而去。
乾国密室里。
古书册凌乱的铺了一地,诗斓踏在上面,捧著一册竹简,眉目舒展笑得颇心安。
清雅秀气的字迹,一笔一划记载的是名贵的药材,一味一堑,凑在一起便是抑制南纳体制的良药。
这早逝的西宫娘娘的笔迹。
他细心的抄写了一遍,出门,扔给一旁候著的小太监,吩咐著,“每天各煎三盅,给公主端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
诗斓颔首,束手在身後,缓缓踱步。
风拂过,
庭院楼榭,柳丝长,chūn雨细。
他身形晃入蒙蒙烟雨中,凉凉的chūn意,有些湿润的气息那麽的清新,让他心qíng颇好。
寝殿里,卿湮正卧在榻上假寐,大好年华,无忧无虑。
他换了件gān净舒慡的袍子,屏退太监们,坐在榻上专注地望著她,指尖轻轻抚上她的眼,眉梢,“妹妹……”
他犹豫著,缓缓开了口,语气却坚定,“就算没有答应父皇……朕……也不会让你受伤害,我会好好守护你,一辈子。”
他对她,始终说不出朕,
一如他对父皇的承诺,一如他对她的qíng愫。
乾国纪事四
“公主,莫再顽皮了,这守宫砂女子都该点的。”
一个奴婢三指并著,小心地捻著一支毛笔,笔锋上沾著一抹鲜豔yù滴的红色,霎是醒目。
卿湮後退了几步,神qíng厌恶,“奴儿,为何乾国男子不点,偏要让女人弄这牢什子东西。”
“向来就只有男子验女子贞节,可没反过来的这个说法。”
卿湮瘪嘴,勾了勾手指,瞅一眼那红似火的笔尖,笑著说,“也不知道这玩艺儿使用什麽做的。”
“回公主,当然是雪山láng王身上最好的毛发……”
卿湮没好气地敲了她的头,掩了眼中的笑意,“说的不是这láng毫,我说的是这守宫砂,是朱砂麽?为何与人行房後就会消退,奴儿快些告诉我。”
“公主不害臊,”奴婢面红耳赤的,轻声说一句,“切莫被皇上听到,又该说您了。”
“奴儿……”卿湮用袖子遮露在外头的手臂,紧紧捂著,“你不说,我便不点了。”
“你……”奴婢跺脚,红著脸,四处望了望,声音愈发轻了,“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嬷嬷说如果用朱砂喂养壁虎,壁虎全身会变赤。吃满七斤朱砂後,把壁虎捣烂并千锤万杵,然後用其点女人的肢体,颜色不会褪。只有在发生房事後,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是以称其为守宫砂。”
“那壁虎是公的还是母的?”
奴婢一愣,没料到她会这麽问,老老实实回答,“奴婢不知道。”
“那我就更不能点了,俗话说男女授受不清,赶明儿喂只母壁虎再谈这事儿吧。”
“公主你……”奴婢急了,抢著话便想说却瞥见门外那明晃晃的huáng色袍子,匆忙的低头,拂著帕子行礼,“小的叩见皇上。”
“免了。”
卿湮倾身,斜眼,抽走了她手中的笔,奴婢大惊却又不敢出声,卿湮将笔握在手中背在身後,优雅的走了上前,作势便也要行礼。
动作缓慢,身子还未倾,膝也未弯……
诗斓便挥了手,“免……”
这“免”字还未音断,卿湮便拍拍袍子,站得笔直了,动作这叫一个利索。
诗斓往榻上一坐,身子靠在软垫上,饮著茶,“平日有旁人时也未见你行礼,今日太阳还打西边出来了。”
“那是,”卿湮落落大方的往他身边一坐,笑得颇谄媚,“我正说著呢,若是这回嬷嬷们重新给我喂只母壁虎,我就在这腕上点砂痣。”
咳嗽声,诗斓搁了茶杯,指掩了嘴,似乎是呛住了,半晌缓缓回过气来,“弄一个守宫砂还折腾这麽久,整个乾国怕是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