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湮宫
我轻轻掩嘴笑著,眼中却藏不住落寞。
后,等我……
柳絮深处(上、下)
(上)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糙糙……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慡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gān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
一阵微风chuī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yù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
心里苦涩的,
没被认出来麽。
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