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王寂惊道:“这……难道是……”
陆志静道:“布达拉宫守经人,刻下正在我观中。”
王寂面色大变,我耳际忽闪过一个女音,甚是急迫:“还不快走?”
我猛然惊醒,一旦王寂与全真道士纠葛一清,那时再走便晚了!悄悄拉上左小琼的手,低喝一声:“走!”
不料两人身影方动,王寂轻噫一声,身子已盘空飞旋,即yù追来。却听陆志静道:“王寂道兄,哪里去?”
王寂尚未答话,被陆志静当空截下,而我与左小琼已逃出丈外,王寂闪过陆志静,绕身再追。
我默运功法,喝声:“起!”
身后平地陡然竖起高高土障,超出我的预料,土障不断相叠掀起,后方地动山摇,声势惊人,没想到自己的功法数倍于前!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那王寂,但见土障摇动,王寂半个光溜脑门破出土外。
左小琼回身抖剑,叱道:“极光剑遁!”
但见满空剑影,如孔雀开屏,剑芒点点,如光轮yù爆。王寂一惊而缩,我与左小琼没墙而出,远远逸去,耳边似乎还听得陆志静的声音:“王寂道兄,且请留步……”
“噗!”
我双脚一实,和左小琼一起着地,适才一路逃亡,全凭体内真气牵引身子掠行,消耗过巨,一落地面,便喘息不已。
我侧头一看,见左小琼也正向我望来,两人相视而笑,大难逃生,胸中无比欢畅。
我不知那妇人为何要助我逃离,疑思中一面检视肩头伤处,本来以为那儿在亭中时已被老者抓烂,却见只有几道黑黑的指印,肌肤褪了些皮,伤势倒不是很重,登时又松了口气。
运气一周,发觉体内真气比先前更胜许多,想不到无意中陷身亭中,竟凭藉机缘通了“念力”。眼盯着左小琼身旁的棍剑,一时跃跃yù试,心中暗念,却见棍剑在地面一跳一跳,始终举不起来。
“啪──!”
棍身忽在空中一横,狠狠拍了我脸颊一下。
左小琼咯咯直笑,手在肩旁一招,棍剑如雀鸟归巢,剑柄乖乖停在左小琼手心。我这才知道左小琼早通了念力,平日御剑也是凭藉念力吧?否则如何隔空遥击?
左小琼笑道:“莫要惹它,它随我十余年,早已认主,被它刺伤可不是玩的!”
我心有不甘:“我摸摸它可以么?”
左小琼点点头,我伸了手指轻轻在剑身触摸,感觉它似乎余怒未息,剑身微微震颤,如有气血在体内流动奔窜一般。
左小琼站起身来:“咱们走罢!”
“嗯!”
我点头道。
两人毕竟担心此处离得不远,怕那王寂又再追来,不敢多加逗留。转了许多方向,来到一处湖边,沿湖奔行一段,方停了下来,但见湖面上舟楫往来,防灯闪烁,甚是热闹。
左小琼笑道:“临安人烟稠密,那王寂再厉害,也难找到我们了。”
我点点头,此处果然非青阳山可比,一两人一旦失去踪迹,便如水滴如海,再难搜寻。
左小琼用剑斩断湖边一条小船上的铁索,小船飘入湖中,她一跃而上,向我招手,笑道:“上来啊,我带你游一游西湖!”
刚才死里逃生,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心灵煎熬,我心态顿时大变,换了之前,知道云真子的巢xué就在此城中,又有那古怪凶恶的王寂,定然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不但不感觉害怕,反而升起一股与敌周旋到底的豪气,也许还跟功力提升、信心大增有关吧。心态既变,人也轻松起来,当下微微一笑,跳上小船。
刚取过双橹,将船身摇动,忽听小船舱里一声喊,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妇人,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乌发蓬松,衣襟惊掩,连声叫唤:“啥人?啥……咦……你们做啥介?──来人呀,有人偷船啊!”
我和左小琼面面相窥,俱都吃了一惊:没想小船里居然睡得有人!
几乎是同时,我和左小琼一左一右闪到妇人身旁,yù点她的腰间xué道,因为她的叫声太过吓人了,一会儿就会引得周围湖面一大帮人来。却不料,那妇人腰儿一闪,斜退半步,我与左小琼俱都扑了空。
这妇人竟身怀武艺!难怪敢独自一人夜宿船上。我正寻思间,却见左小琼动作毫不停滞,随着那妇人贴身而进,一手闪电般扶到那妇人腰身,在她耳边道:“借你的小船一用!”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法制住那妇人身子的。
那妇人虽是一身粗布衣裳,模样倒也齐整,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惊恐地顾盼。
左小琼将她僵硬的身子搬到舱内,笑道:“继续睡你的,没人抢你船的哦!”
此时船已飘至湖中,我索xing重cao船桨,在湖面转了几圈,过得一会儿,便学会了划桨,慢慢将小船摇进了湖心。
湖中舟楫繁忙,大多像我们乘坐的小船一般,有个小小的拱形蓬舱,两头露空,船尾固定着的船橹,有的则用长竹竿撑摇而行。船舱一角都挑起一个灯笼照明。远远看去,如萤火闪在夜色中,随船飘摇。
有些大船则灯火通明,船周挂满了灯笼,灯笼上写有船主姓氏,船内丝竹悦耳,欢声笑语。大船擦身而过,纷闹一阵,随即远去。
我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心qíng异样之下,湿衣贴在身上,只感觉凉慡畅快,别有一种无所畏惧、浑不在乎的豪气。
左小琼笑嘻嘻站在我身侧,一张圆脸水灵灵的,右手搭在我肩上,衣袖上的水不断滴到我脖子上,我没有挣开,共经大难后,只觉得跟她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我游目四顾,只想做点什么,方不辜负此刻的心qíng,一时激动,笑道:“左小琼,你我结为兄弟如何?”
左小琼目光闪动,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转身拜倒。
我诧道:“为何是小弟?”
左小琼笑道:“你不是说结为兄弟吗?”
我一怔,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琼弟好了!”
其实,我一直也没把她当个女孩看。
左小琼道:“结义须酒来助兴!”
话未说完,将身飞起,身子像块烂泥一般贴在附近一艘大船的船面,停了一停,开始蠕动,翻过船沿进去了。
那船中人声笑语依旧,一会儿,左小琼却抱了个酒坛,悄无声息地从船侧冒出头,斜斜掠回,衣襟里还兜着满怀的下酒菜。
修道练功之人,世间伦理道德知道得越少越好,方能心智无所约束,师长平日甚少提及,直至弟子出山,才施以告诫。我与左小琼均是半道出山,因此身无分文,用时便取,也不觉有何不妥。
当下畅怀痛饮,一坛喝完,又从船舱里居然找到酒,不知不觉又喝了大半坛,左小琼面泛桃红:“你……到临安城来gān嘛?”
我打了个酒嗝,酒劲让头脑发飘:“全真教毁我师门……我……我要来找他们报仇!”
我本极其láng狈地逃亡而至,话说出来,却成了这样。
“全真教?”
左小琼手扶了扶船舷:“师尊说,近年来全真教好生兴旺,势力遍布天下,在北方更是横行一世,不好沾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