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忽听得风声中一个女音“哼”了一下,接着半晌没有声息。我心中一跳,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声哼叫,却瞬间让人想像到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和无限风qíng。我不禁浑身一热,耳力探寻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那女子娇柔无限的轻叹了一声。接着,一个男子长舒了口气,道:“我……回去了……你小心身子……”
听声音竟像是dòng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有个脚步声退出房门,“呀”的一声,将门带上,院门处出来一个身影,果然是dòng庭子!我心怦怦只跳,忙矮下身藏在树下,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让我流了一头冷汗,心中直期盼dòng庭子千万不要从这个方向出林。
偏偏听得那沙沙声响,往这边bī来,我避无可避,满脸涨得通红,正yù寻词以对,却听响声忽顿,dòng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阳宫正殿方向。
我不知dòng庭子是否因发现了我,才改道南行,总算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浑身便似没了力气般,脑中一片混乱:“宗阳宫禁地怎的藏了一个女子?听适才那声息,好像是dòng庭子与那女子有私,更是让人不可思议。南北各道派虽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礼教甚严,道门也深受影响,男女素不同观。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方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却也都安置在道观外,从不曾有女子居住于观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门大派,自然约束更严,身为副掌教,dòng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讳?”
刚回到居处,尚未歇脚,一名道士来报:“掌教有请!”
我心头一震,惴惴不安中,随那名道士到了回阳殿,dòng庭子早候在那。
dòng庭子目光一she过来,我心下又是一阵怦怦直跳,暗骂自己:“又不是我作了什么亏心事,何须慌张?”
悄悄打量dòng庭子,见他神色如常,浑若无事,眼神中也丝毫不带惭愧,心想:“好深的城府。”
听他有何话说。
dòng庭子微微一笑:“小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dòng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说道,有一事须你相助,一直未得空与你商议,今日请你来,便为此事。”
我点头道:“嗯。”
心想:“他要我帮什么忙?我功力低微,茅山宗随便挑一个弟子也能胜过我,我又能帮上什么忙了?”
忽的一想:“哎哟!莫非要让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则何须‘相貌清俊’什么的。”
一时间心头鹿撞,坐立不安,脸色十分不自然。
dòng庭子奇道:“你怎么啦?莫非身子不舒服?”
我忙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
dòng庭子点头道:“那便好。”
沉吟片刻,道:“小兄弟,那日慧现之事了,你听慧空大师说了罢?”
我道:“是。”
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dòng庭子叹道:“慧现于少林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门师弟,我和慧真可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说着,神qíng间似忆起些往事,不胜唏嘘。
我吃了一惊,慧真是慧现出家前的师兄,这我知道,没想到dòng庭子与他二人居然也是师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对慧现的qíng况又十分了解。
dòng庭子顿了顿,话风一转,道:“那日慧现被魔人施了手脚,以至神志不清,无法讯问。但据我与慧真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将《元棋经》偷出后,极有可能会jiāo到一个人手上。那人极难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艺须佳,方可近其身畔。我思前想后,小兄弟,只有你最为合适!”
“我?”
我吃了一惊,两手乱摇,道:“这个……我称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一窍不通!”
dòng庭子道:“小兄弟别慌,且听我说。你身中慧现催神大法,虽已治愈,却留有印记,正可冒领慧现门人,不致让那人生疑。至于棋弈之道,上手极快,若有名师指导,短期内便可进步神速,此事我自有安排,无须多虑。若非那人对我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心,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却是你最为合适。莫忘了,你可是曾答应过帮我的!”
说完,目光灼灼,紧盯着我。
我还yù分辩,dòng庭子断然道:“此事关系重大,小兄弟切莫推脱!何况……小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许多像裴元度那般,xing子也是极为古怪的,但往往都对能与他棋逢敌手的弈者极为尊重。为什么?这是所谓臭味相投的缘故!下棋之人遇见好棋者自然分外亲切,否则喜好不同,只会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你有所求便难了!你若是贾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师姐,自然容易,否则……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救出师姐,是我现下最大的愿望。dòng庭子一番话,听得我晕忽忽的,虽觉得他语气未免有点像哄小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那裴元度心意难测,即便下得山来,是否能答应救我师姐?恐怕琼弟也无多大把握。听那dòng庭子之意,似乎要我跟贾府七娘子学棋,如果我是贾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许当真能添些指望也不一定。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下微动。
dòng庭子见我未出言反对,很是高兴,对门外侍立的道士道:“有请齐管家!”
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走近,一个声音呵呵笑道:“dòng庭道长可真会缠人啊,连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计上了!”
说话间,进来一个油面短须的胖子,正是那日来过的贾府齐管家。
dòng庭子笑道:“用你们一人,也这般小气。你这管家可当到家啦。”
齐管家摇摇头道:“你当随便借用一个下人么?也亏得我们贾老爷答应你这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
眼睛一转,向我看来,皱眉道:“不是说一个小孩么?这般大了,出入府中可就不便了。”
dòng庭子肃容道:“齐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贾大人早已说过了。你只管引他去见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
齐管家见dòng庭子放下脸来,倒不敢得罪,陪笑道:“即是我家老爷的主意,我哪敢多嘴?”
dòng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劳齐管家了!”
我见齐管家将身一侧,眼里飘过一丝yīn意,不由一凛。
齐管家换过笑脸,对我道:“车马已候多时,小道长请!”
外头日光正好,我跟齐管家坐上一辆马车,车外日光铺she过来,一切如此清晰明亮,我却感觉一丝迷茫,仿佛自己是一颗随人摆布的棋子,浑没了自个主张。
dòng庭子对这一切早有安排,自然不是因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才有意安排我出观。那么当真是为了那本《古镜经》了?慧现为何会将经书jiāo给那一个人?dòng庭子又怎敢名目张胆的辟出一个禁地,用来窝藏一个女子?朝廷为何要将旧皇宫赐给茅山宗作道观?
车身晃动,驶出宗阳宫,我回头看了一眼,宗阳宫大门巍峨华丽,透着些令人难解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