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那茶盏好像就摔在容充仪和大公主的心头,“啪”的碎开来,直接就叫她们两人全都噤声了。
皇帝长眉微微一拧,眸光如刀,不怒自威,先拿了容充仪开刀:“你是个什么东西,朕的公主也是你能教训的?!”容充仪位列九嫔,又生了大公主,在后宫里头也算是个人物,真论起来也依旧是个妾罢了,不过是比那些个伺候人的宫人们略高贵了些,自是没权能教训公主的。
皇帝这话简直就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刮了容充仪的脸面,把她那张脸都给丢在地上踩。容充仪倘面薄一些的,被皇帝当面质问“你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就要寻死去了。她如今虽是不曾寻死却也吓去了半条命,呆了一呆,随即连连叩头,连声道:“是奴婢不知分寸,有失体统,求陛下恕罪。”
便是边上的大公主都跟着青了脸,吓得再不敢多言,只是跪在地上哀哀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却又转头去看大公主:“还有你,你适才那话,可是对朕生了怨望?”
大公主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摇头道:“父皇,儿臣没有。”
皇帝把母女两人吓去了半条命,知道此时问话对方必是不敢再瞒,这才徐徐然的开口问道:“那你再和朕说说,你先前对郑娥又做了什么?”
大公主听到这里,不由得咬住唇,眼眶里的眼泪簌簌落下,一面垂泪一面忍着哭声道:“我不过是叫人丢只疯猫吓吓她罢了……”她对上皇帝那双凌厉如刀芒的黑眸,到底还是心虚的说了实话,“周婉婉和我说,她家里有人就是被疯猫疯狗给抓了,最后害病死了……”
“孽障!你小小年纪,怎的能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只因着旁人不讨你喜欢便想法子要害人xing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皇帝只觉得头都被大公主给气得疼了,之前手里的茶盏被丢去砸了人,此时手中空着没东西可抓,只得用长指按了按眉心,接着问道,“那后来,为什么又派人来把郑娥抱走?”
大公主听到这里,呆了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上满是惊愕,低声道:“我,我只是叫人抓猫吓她罢了啊……”她反应过来了,尖叫起来辩解道,“父皇,我真的只是想要吓一吓人罢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皇帝一低头就能看见女儿哭得满面涕泪的蠢样,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既觉得可气又觉得可怜,终于还是软了软心,挥挥手让人把大公主扶起来到一边去,很快便又开口吩咐道:“公主边上的那几个人呢?都给朕带上来,朕倒是有话要问。”
依皇帝一贯的做派,原是要把那些人先拉出去打一顿好好去去怒火,只是既然郑娥被抱走的事qíng与大公主无关那便是有人刻意利用了大公主,说不得真就是打算借机谋害郑娥,为着郑娥的安全也必须早早审个明白,摸出这背后的出入来。
一想到:每多耽误一刻,郑娥便多一份危险,皇帝心头也不由得紧了起来,神容冷肃,手掌握紧了桌角。
先问的自然是那个接了大公主命令去放猫的刘宦官。
刘宦官自小便入宫去了势,素是个没胆的,不等皇帝多问几句便一叠声的jiāo代了:“公主吩咐奴才抓猫吓郑姑娘,奴才虽是应了可也知道此事不对,便偷偷与薛嬷嬷说了,想着让她劝几句。她是容充仪派来的人,素是个妥当的,在大公主面前也很有几分体面,说得上话。”刘宦官说到这儿,顿了顿,悄悄用把手心的湿汗擦到袖角上,小声道,“薛嬷嬷见奴才为难得紧,于是给奴才出了个主意——不必把猫丢在里头,直接放在外头叫出个声响就好,反正大公主也不过是想要吓一吓人。”
刘宦官此时已是吓破了胆子,连连磕头道:“皇上,奴才真就只是把猫丢在窗外头吓一吓人,旁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这磕头可比容充仪实在多了,“咚咚咚”几下子,额头都有了红印子。
皇帝冷了脸,又道:“薛嬷嬷呢?”
此时皇帝边上的内侍huáng顺此时方才悄悄凑到皇帝耳边,压低声音禀告道:“陛下,奴才刚才没来得及说——薛嬷嬷她自尽死了。”
皇帝听到这话,原就有些冷的脸色一时间更是难看至极,一时气怒之下,他握着桌角的手竟然直接就把桌角给掰了下来。
木屑簌簌落下,左右皆是低眉敛声。
容充仪和大公主在旁看着,都吓得面无人色,微微发颤,更是咬紧了牙关不敢多说一句话。
萧明钰今日午膳后便在崇文殿里告了半天病假,带了几个心腹宦官,静静的站在冷宫湖边的林木底下,看着平滑如镜的湖面发呆。
他身后的几个宦官心里头都不免觉得自家主子脑子有点儿问题:这大冷天的,满宫上下除了傻子,谁会特意出来chuī冷风挨冻啊?还不是一会儿,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萧明钰却不管这个,他看似发呆,实是留神观察周近,不一会儿果真是听到了脚步声。他也不说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如何的心思,只觉得心口不由一跳,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过去。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了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往这里跑着的郑娥。
萧明钰定定的看着郑娥,眼底一酸,心中百感jiāo集,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他身体的动作却还是极快的,甚至比身后的几个宦官都快,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伸手便抓着郑娥的肩头和手臂。
当他的手掌抓住郑娥肩头的时候,撞见郑娥惊慌失措的神色,他一直提着的心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抓到了,他抓到郑娥了,所以郑娥今日不会出事,他所梦见的那些悲剧大约也会跟着消失了。
郑娥原就被吓得胆战心悸,忽而被人抓着肩头,不由吓得尖叫起来。直到见是萧明钰,她才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一脸怔怔。她路上跌了几跤,身上沾了泥灰,白嫩的小脸蛋也是灰扑扑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泥土里滚过的小白鹅,可怜巴巴的。
萧明钰看得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郑娥这才反应过来,她着萧明钰简直就跟见着救星,眼睛都亮了,红着眼睛就扑到了萧明钰怀里。她一面用手抹了抹眼泪,一面哭着告状诉苦:“刚刚有两个人偷偷抱了我出来,想要抓我来湖边……她们,她们想要害我,我就跑了……”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抽抽噎噎的,嘴里还小声道,“我吓死了,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怕她们会追过来,幸好你在这里。”
“是啊,幸好我在这里……”萧明钰也不嫌弃她满身的灰土,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吃力的把那吓得不轻的小姑娘抱起来,轻声安慰她道,“好了,没事了,别怕。”
郑娥惊魂未定,把头埋在萧明钰肩窝处,整个人缩成一团,乌色的碎发在他颈边摩挲着,仍旧是呜咽着。
萧明钰身后伺候的几个宦官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表示要替自家主子分忧道:“这是郑姑娘?要不然奴才来抱吧?”郑娥可是皇帝的小心肝,萧明钰不过只有八岁罢了,这要是抱得不稳,一个不小心摔了郑娥,岂不是平白惹皇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