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二公主正高兴呢,哪里愿意和皇帝说这个,翘着唇角便道:“父皇您就放心好了,我小心着呢,肯定不会有事。”她长眉弯弯,眼眸发亮,嘴上忍不住又把自家驸马拿出来炫耀了一下,“我今日出门,驸马还特特钻进马车里头,先替我看了一回才许我坐呢……”
郑娥就在边上作伴,闻言也是笑,打趣道:“都说做了父亲人就稳重了,我瞧着也是——以往长卿他哪儿有这般体贴细心的。”
二公主难得羞恼,忍不住便要伸手去掐郑娥的面颊,还是皇帝伸手拦了拦,瞪了女儿一眼:“赶紧坐好,尚药局那边说了,你月份还轻呢,这前几个月可不能胡乱折腾。”
二公主只好捂着自己肚子,瞪了郑娥一眼,小声与皇帝撒娇道:“谁折腾了?明明是这小家伙折腾我呢。父皇也太偏心了,你家外孙都还没出来呢,你就向着他说话!”
皇帝忍俊不禁,随即不知想起什么,剑眉跟着一蹙。
二公主瞧他面色,倒是有些茫然,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反倒是边上的郑娥,若有所觉,开口问道:“父皇可是想起长宁公主了?”大公主当年出嫁时,皇帝心里虽气她不知好歹可到底还是亲女儿,一应事宜都是jiāo由礼部去办,封号也是他亲自挑的——大公主封长宁,二公主封长乐。这“长宁”二字,多多少少也代表了皇帝对女儿的期望。
皇帝微一沉吟,倒也没有瞒着,点点头便道:“是啊,她去年也才生了个孩子,听说是个男孩……”
父女自是没有隔夜仇的,皇帝当初虽是气了好一会儿,说了再不管大公主,可他心里头又怎么不会惦记女儿?尤其是后来出了小公主那么一桩事,他心里自然是把剩下的两个女儿看得极重,特特留意着北狄那边的境况。
只是,想到那还没见过的外孙到底姓阿史那,皇帝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很快便转开话题:“如今二娘有了孩子,朕这心里头多少也能放心些了……”他说到这,伸手握住郑娥的手,轻轻拍了拍,“等日后四郎和阿娥你再添了孩子,便再没有可cao心的了。”
郑娥闻言倒是有些难为qíng,微微垂了头,耳边碎发跟着落下来。她抿了抿唇,没有应声:萧明钰上头的三个兄长都已接连有了孩子,听说吴王妃近来正打算再生个嫡子,楚王府的侧妃似乎也有孕了,简直就跟萝卜地似的,拔起一个还连着一个……反倒是萧明钰和郑娥,去岁成亲,都快两年了也还没消息。
皇帝见着郑娥这般模样,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又笑着道:“行了,你们年纪都还小呢,倒也很不必这般急。朕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多想。”
话虽如此,等从甘露殿出来的时候,郑娥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二公主瞧她脸色,便拉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的,这不是听说二哥侧妃又怀上了嘛,加上我的事,父皇他多半也就随口一说。你年纪还小呢,这事不急。”
郑娥却垂头叹了口气,小声提醒二公主道:“可四哥哥他比我大五岁,过了年也要二十二了……”她年纪还小,萧明钰却不小了,这个年纪放在一般人家里,说不得都已经有好多孩子了。
二公主只好qiáng词夺理的道:“这,这哪里一样啊!”她皱了皱眉头,双颊微鼓,又道,“父皇他当年有皇兄的时候也都二十四了呢,没得很。”
那又哪里一样?皇帝和元德皇后当年虽是成婚多年方有一子,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常年征战在外,元德皇后这做媳妇的却要在家中侍奉公婆,这般一来,夫妻聚少离多,子嗣上头自然拖得有些晚了。
郑娥蹙了蹙眉头,到底没说什么。
二公主也觉得有些站不住脚,只好想破脑袋的安慰她:“没事的,你看父皇前些日子还给几个哥哥那儿送宫人呢,只魏王府没有。”
郑娥没应声,只是淡淡一笑:真要是等皇帝赐宫人下来,那怕就来不及了。只是到底是自己的事qíng,郑娥也不愿叫二公主跟着她cao心,忍不住去掐二公主那鼓起的双颊,笑起来:“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父皇一贯疼我,想来也没什么大事的。你如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最该cao心的是你肚子里孩子才对。”
二公主一听也对,拉着郑娥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嘀嘀咕咕个不停。她一面说,一面笑,神采飞扬,显然是真的高兴——也对,她和张长卿也是青梅竹马长大,自小定亲,感qíng也好,成婚两年多好容易等到这个孩子,自是十分欢喜的。
郑娥含笑听着她说,时不时的点点头,只是等她把二公主送回公主府后,面上的笑容倒也渐渐淡了,一直等到回了魏王府才好些。
不过,萧明钰最是会看自家王妃脸色,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可是宫里头谁欺负你了?”
郑娥嗔他一眼:“谁不高兴了?”
萧明钰用指尖在她纤长的黛眉上轻轻画过去,然后是鼻尖和红唇,微微笑起来:“你这眉头都皱成这样了,还有鼻子和嘴巴……”他捧着郑娥的脸,挨个儿的亲了亲,语声温柔,“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郑娥闻言忍不住咬了咬唇,把头靠在萧明钰肩头,眨了眨眼睛。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孩子的事qíng,只是小声道:“今日听父皇说起长宁公主,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qíng——那会儿,她总是欺负我,可现今想想,竟也不记得她那些不好了,只记得以前她骑在马上英姿飒慡,说话也gān脆利落。她那样骄傲的人,又是一意孤行的要嫁去北狄,真要是吃了什么苦头,恐怕也会硬撑着不肯和我说。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这般说着,郑娥也觉得有些感伤起来了,北狄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两国打了多年,不少部落现今还恨着周人,大公主就这么嫁过去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
萧明钰闻言也不由怔了怔,他伸手捋了捋郑娥的发髻,声音不觉低了下去道:“你说的也对,皇姐她xing子骄傲,便是真有个什么,恐怕也不会与我们这边说……”顿了顿,他又道,“下回我和父皇说几句——当初父皇气她太任xing,一直不管不问,还是去年皇姐产子,方才派了使臣带礼去看,只略待了几日。现今又快到年底了,说不得也该派几个使臣去看看。至少也能叫北狄那边不小瞧了去。”
郑娥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无论是萧明钰还是郑娥,这遣使前去这么一件小事,最后竟也会牵出一件大事。
因为萧明钰在边上劝了几句,想着那无缘见面的外孙,皇帝心头也跟着软了些,到底还是借着送年礼这事派了几个使臣去北狄,也算是头一回放下架子与长女和好。
只是没想到,使臣一行人十一月底启程去的北狄,正月里便慌慌张张的从北狄跑回来,连夜赶进宫求见皇帝。
皇帝点的那位使臣姓孙,原是御史台做御史的,脚腿子时不时的便发软,可他嘴皮子还是极利索的。他领头入了内殿,先依礼上前和皇帝行礼,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回禀道:“臣等奉陛下圣命,原是要去北狄王庭。没想到,走到半路才听到消息说是长宁公主竟是没住在王庭而是抱着小王子住在玉山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