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二公主嘴唇动了动,本想要辩解几句,可瞧着皇帝与许皇后目中那隐隐约约的担心之色和之前经过的危难,心头一酸一软,眼睛也有些热了。她不由得就低了头,轻轻的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的,父皇。”
正好宫人端了热水来,许皇后亲自拧了帕子,招招手,柔声道:“赶紧过来,我替你们擦一擦……”
郑娥与二公主便从榻上跳了下去,快步到了许皇后的跟前。
大约是孩子多了,许皇后现今倒是一手能擦一个,仔仔细细的替她们擦脸后又拿了脂膏替她们抹上。
皇帝仍旧是坐在坐榻上,垂眸想着事qíng:二公主虽说之前与张长卿约好了要去后花园可到底有些个少女心事,嘴巴严得很,就连郑娥也都是今晚上才知道的。但是那些个刺客却仿佛未卜先知,提早就埋伏在了那里……
究竟是从哪里走漏了消息?是二公主边上那些个贴身伺候的宫人?又或者张长卿身边的人?
皇帝宽大的手掌在花梨木的桌案上轻轻的摩挲着,心里头慢慢的想着事qíng:而且,对方剑指二公主与郑娥,显然是另有所图——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才八岁,一个才满十岁,尚且懵懂,除了身份再没有特殊的了。又或者对方针对的就是她们的身份,就是想要借此算计的乃是他和皇后?
念及此处,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瞳孔缩着,像是野shòu生出警觉的本能反应一般。他不觉抬眼去看正替郑娥与二公主抹脂膏的许皇后。
郑娥正仰着脖子与许皇后说着什么话,二公主面上也带了笑,三人间的氛围倒是十分的轻松。皇帝哪怕只是坐在这里瞧着都不觉舒展了眉头,露出微微的笑意来。
第52章
因为郑娥与二公主今夜受了惊, 皇帝与皇后几番抚慰之后也就没有多留她们两个,等收拾完了便早早的叫她们回去休息了。
一直等到郑娥与二公主的背影不见了, 皇帝方才抬了抬手, 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政殿的宫人自是懂得察言观色,见着皇帝的动作便连忙恭敬的垂下头,屏息敛神的退了出去。另有两个老内侍落在后头, 很是体贴的伸手将殿中挂着的帘子给放了下来。
等殿中再无旁人,皇帝方才从榻上站起身来, 袖角拂过案边,他抬步上前揽住了许皇后的肩头, 轻声道:“今晚这事,确实是有些古怪……”
“确实,”许皇后微微颔首, 面上带了些担忧的神色。到底关系着女儿的安慰,她长眉不由的蹙了蹙, 口上道, “二娘与阿娥都不过是孩子,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竟然也下得了手!必得揪出来不可,否则以后我都不敢叫她们两个出宫了。”
皇帝叹了口气, 沉下声音:“只怕是醉温之意不在酒。朕适才想了想, 那些下手的人说不得针对的就是你我。只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朕却一直揣摩不透。皇后,”他顿了顿, 抬目去看许皇后,“你应该没有什么瞒着朕的事吧?”
听到这话,许皇后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指甲几乎嵌入ròu里,隐隐作痛。可她面上的神色却是分毫不改,依旧是温柔和缓。她线条优美的红唇随之翘了起来,微微露出笑容,语气里头略带了几分嗔怪的意味,不答反问:“瞧陛下说的,我们结发多年,这些年您可曾见我瞒了什么?”
皇帝闻言一顿,不由的点了点头,口上道:“是朕多想了。”他心中多少有些歉疚,语气不免更柔和了一些,低声解释道,“这几个月事qíng总也不断,朕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二郎的腿才养好,四郎却在他府里头还躺着,就连母后都……今日又添了二娘与阿娥的事qíng,朕难免多想了一些。”
许皇后从袖中伸出手,轻轻的用手抚了抚皇帝的肩头,柔声宽慰他:“都是有惊无险的事qíng,我早晨还去给母后请安了,她老人家jīng神好得很呢,特特还问起皇姐与薛斌的事qíng呢。虽说二娘与阿娥的事qíng有些麻烦,可总是会查出来的,陛下也别自己吓自己。”
皇帝的剑眉不觉蹙了起来,似是有些难解的思绪。他沉吟片刻还是点头应了。他将许皇后的素手从自己的肩头拉下来,握在掌中轻轻的揉搓了一下,温声笑起来:“罢了,先休息吧……等明日那些刺客的口供审出来了,咱们再说这个。”
许皇后垂下眼,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与皇帝一同抬步往着就寝的内殿去。
夜风从外头chuī来,卷起无数重帘,鎏金凤首的烛台上的红烛足有手臂大小,烛光随着这一缕微风轻轻一晃,红蜡便如同泪水一般滚落。铺在地上的金砖似湖面一般的光滑,映着满殿的珠光与烛光,只能依稀看见帝后二人那连在一起的影子。
郑娥在泰和长公主的府上不仅喝了好些酒,还又跑又跳,平白受了好大惊吓,哭闹了好一会儿,其实早就累坏了。夜里好容易闭了眼睛,自是一夜的好眠,第二日等她醒来的时候,阳光早已透过茜红色的纱窗照入帘帐里,犹如融金一般的温暖灿然。
大约是宿醉的缘故,郑娥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怔怔的,抱着被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只是愣愣的看着那洒满了chuáng榻的阳光。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窜了起来,拉开垂落下来的帘帐,急忙忙的叫道:“窦嬷嬷,你今天怎么……”怎么没叫她起来啊?现在去上崔先生的课是不是晚了啊?
只是郑娥方才掀开帘帐,看见坐在临窗榻边的人便又呆住了。她不由自主的把嘴里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给咽了回去,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好一会儿才怔怔的叫了一声:“……四哥哥?”
萧明钰适才早已听见动静,正转过头凝目看她,目中神色深深,似有几分笑意。他闻言便也点了点头,笑着道:“阿娥,早啊……”
郑娥连忙伸手拧了拧自己的颊边:好痛!这么说,她不是做梦?!郑娥连忙吓得把手上才揭开一小半的帘帐又给放了下来——她现在还穿着亵衣和亵裤呢!
郑娥又羞又恼,红了红脸,犹豫了一会儿才隔着帘子问道:“四哥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萧明钰蹙了蹙眉头,忍不住反问道:“出了这么一桩大事,我怎么就不能来?”
郑娥被他给问住了,只好撇开眼,qiáng行转开话题,咬着唇开口求恳道:“四哥哥你先出去下,我要起来了,至少得先叫人来帮我换衣服。”
“好吧……”萧明钰知她怕是有些羞窘,口上便轻轻应了一句,浓密乌黑的眼睫跟着垂落下来,薄唇一抿,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哪怕是隔着帘子,郑娥都能听到他的笑声,就像是沙子落在皮肤上,有些痒痒的。郑娥羞得咬了咬唇,忍不住把手里头的枕头给丢到了边上。
好在萧明钰动作还是很快的,随手便从坐榻边上捡起自己的手杖,拄着手杖出了内殿。
等萧明钰离开了,窦嬷嬷这才领着一众端着洗漱用具的宫人从外头进来,上前伺候郑娥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