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户人家
“扑哧”一声笑出,她倒是忘了刚才那压不下的惶惑之qíng。竟是不知不觉中就笑道:“刚才打人时还那么凶,怎么这会儿竟是这样……”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已有所醒悟。
不是无意中做出这样的表qíng,林华清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她放松心qíng,才这样逗她发笑。
心中感动,于清瑶抿唇浅笑,却是抬手伸手,一指点上林华清的额头,“罢了,就原谅你”眼波流转,是从所未有的妩媚。
林华清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轻轻在她手上一吻,就那样揽着她,柔声道:“我不急,我会一直等的……”
又是羞怯,又是感动,于清瑶把身子倚在他的怀中,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怕……”目光微闪,她的睫毛上沾上泪光点点,“华清,不是你的错……”
“娘子无法安心地把自己jiāo给我,不是我这个做丈夫的错,又是谁的错呢?”林华清低笑着,在于清瑶想要说话时,轻轻掩住她的唇,温言道:“清瑶,我们是要天长地久的。既是如此,又何必争这一朝一夕呢?总有一天,你会放心地把自己jiāo给我——这不是在安抚,而是我这样深信不已。”
转眸看他,于清瑶笑着垂下眼帘,想了想,便道:“不只是夫君深信,我也是……只要再给我些时间……”
林华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面颊贴着她的,就这样相拥相偎着……
夜静如水,树梢上一抹新月静静地映照着安静的小院……
于清瑶目光微闪,忽然间就抬起头来。起得太猛,她几乎撞上林华清的头。
扶住她的头,林华清笑着睨她,还想调笑几句,于清瑶却忽然道:“有人来了”
林华清讶然,忽地想起于清瑶耳目聪颖,便也侧耳倾听。过不一会儿,他就也笑了起来,“果然,是有人来了……娘子,你说,来的是什么人?”
于清瑶抿唇浅笑,回眸看他,还未说话,院外已经传来叩门之声。
静夜之中,叩门之声,显得格外清晰。
房中的两人,默默听着,却是谁也没有动。只听着外面院里有“吱呀”的开门声,又有婆子的喝问声:“谁啊?这大半夜了?你说是谁?噫,怎么会这时候来呢?”
第九十一章 且安心
想是被院中说话的声音惊动了,耳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先是雪儿带着些不悦的声音,然后是锦屏和许婆子的低问。
门上的婆子忙回道:“雪儿姑娘,是四儿姑娘来了……”又冲着门外叫道:“还请姑娘等等,容老婆子先回禀了太太……”
她还不等说完,雪儿已经生气地发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主子早就睡下了,还回禀什么?告诉她,有什么事,明个儿再说。”
那婆子抬眼看看明显还亮着灯光的正房,不好多说别的,只讪笑着把话传了出去。
外头四儿先是静了一下,才低声求道:“妈妈,求你去和四爷说一说。只求他念在主个一场的qíng份上,见我一见……”
那婆子不好答应,只是含糊地搪塞。可四儿却是打定了主意,怎么都不肯走,甚至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若是四爷不见我,那我就跪死在这门外。”
那婆子大急,正想说话,却突听到外头有男子的声音:“四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是我奉命来请罪,就算跪也是该我跪……”
她听得清楚,立刻就知道说话的男人是赵管事。心头一惊,她不由得扭头看去。她不像雪儿她们,初来乍到,对府中诸事了解得不甚透彻。在林府呆得时间长,她自然知道赵管事在府里很是有些地位。虽然比不得前宅的老管家受尊重,也不像后宅的大管家一样风光,可在众多管事里,却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
雪儿她们不怕得罪赵管事,可她这个老人却是怕的。府里管事,大多都是夫人的人,一环套着一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为着她今日的所为给她这个老婆子穿小鞋呢?年岁大了,她可受不起那些个折腾。
新月悬空,院中光线并不算太亮,雪儿哪里留意到那婆子是个什么样的眼色。见那婆子不说话,她快步上前,就要开口喝斥。
可巧许婆子因是才来,正想借着机会立个威风,竟是几步抢在雪儿前面,跑到门前对着外头叫道:“我听着四儿姑娘好像也是兰院里出去的吧?既是这院里出去的,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主子。当自己是什么人,竟这么大言不惭还敢威胁主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
许婆子这话骂得狠,就连雪儿也觉她话说得粗俗,频频皱眉,外头的四儿更是被噎得好半天都不曾开口回答。
雪儿撇了撇嘴,只当四儿大概就这样走了。却不想静了一会儿,四儿竟又求道:“妈妈只当可怜我,就帮我递句话吧”
扬起眉,雪儿还未说话,就听到正房里传来一声低唤。回眸应了一声,她低声嘀咕:“趁早撵了人走……”
快步跑进正房,雪儿还未曾把外头的事儿说出来,于清瑶已经淡淡道:“你去外头请四儿和赵管事进来说话。”
听到于清瑶的话,雪儿一怔:“请?”眨巴着眼,她有些弄不明白于清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明明之前在宣华院里已经是撕破了脸皮的,怎么这会儿太太反倒还对他们这么客气了。虽然心中疑惑,可还是应了一声,往外面传话去了。
看着雪儿的背影,已经整理好衣着的于清瑶,转目看向不动声色的林华清。笑道:“总是侍候过你的,再怎样也不能让她这么跪死在门前吧”
林华清笑了笑,看着于清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反倒笑问:“依你看,母亲为什么要叫赵管事过来赔罪?”
于清瑶抿唇浅笑,不答反问:“你说,母亲可有让赵管事也去大房那头去和大嫂请罪呢?”
林华清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有答她,只是笑着转到椅子上坐了。静静地望出门,看着外头在四儿搀扶下慢慢走进来的赵管事。
于清瑶刚才问的那一句,其实已算是点晴。同样是被揭发出克扣之事,可赵氏不曾让赵管事去向明氏请罪,单单就是来兰院。分明还是怕事qíng伟出去,让人说成她这个嫡母亏待了庶子。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像赵管事犯的这种事,原不该是一顿板子就了结的。现在还没有问更深。管了府里厨房采买十几年,哪里只是这样简单的克扣。逢年过节,府里头的小宴小宴,经手的银子随便过过手,也够他在外头过上富家翁的生活了。
如果赵氏真有意追究,早就押下去,好生审问出来,起了赃款再丢到衙门里去,或是直接打发出去卖了就是。现在,就这么打了五十板,再过来请罪,分明就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又或者,根本就是借着这个事,来探他这个庶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