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妹
我正在摸着老虎头上的短毛,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林若璇啊!”
话刚出口,我便愣住了。
这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我一直将它藏得很深,连萧别也不知道。偏偏是顾小少,我一点都没有防备过他会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顾小少直起腰来,眼眸微眯,直直地看向我,黝黑晶亮的眸子里似有一潭深水,看不出他的qíng绪。我拧着虎皮披风的一角,僵直着接受他的凝视,心里不禁忐忑。
前台传来如雷的掌声,我心慌意乱地站起来,将虎皮用力往下一扯,隔断了顾小少凝视的视线,颤抖着gān笑道:“顾同学,要上场了!”
顾小少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道:“是啊,小璇,要上场了!”他的手扶在我的腰间,轻轻一推,我就像只没头的苍蝇般,踩着凌乱的步子跌出了前台。
灯光,音效,满场寂静的观众,我趴在台上,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声销魂的呐喊。
于是,气运丹田,很是洪亮地吼了一嗓子:“哇……呜……”
底下的观众愣了愣,立刻轰的一声大笑起来,我听见张导在幕前解释:“这是萧氏的萧大小姐……”
哄堂大笑顿时转成了雷鸣的掌声。还有人站起身来大声喝好。锣鼓声合着叫好声,一时热闹非凡。我就着锣鼓,又滚了几圈,滚到了扮演石头的那位旁边,侧卧在那里,看他挥汗如雨。
那位仁兄苦着脸,对我gān笑:“萧同学,你得往那边滚多一点,方向卡错了。”
哦……我抱着虎头,又滚了几圈,终于滚到了舞台正中间,刚巧,赶上顾小少出场。
他的出场自然不同于我,飘逸俊朗,单一个扬手的动作,就给他做得如行云流水,潇洒非凡。
底下的掌声真实地热烈起来。
他冲我挑挑眉,弯起一边嘴角,缓缓地将披在肩上的一小绺发咬在了嘴里,那动作xing感诱惑,惹得台下的女学生们又叫又闹,好几个拼死拼活地要冲上来献花,都给台旁的保安给拦了下去。
我看他咬着那一小绺发,朝我丢了一个媚眼后,突然跃起身来,连连空翻了四五个筋斗,不禁大为佩服,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开始澎湃地鼓起掌来。
估计他也没有料到我会鼓掌,翻最后一个筋斗的时候,歪了一下,一脚朝着我的小脚肚踩了过来。
钻心的痛啊!我又惊又痛,居然一个无师自通的懒驴打滚就立了起来,咆哮道:“顾连城,你踩我的脚了!”
顾小少的面色铁青,眼睛瞄了瞄台下石化的观众们,对我做了一个摸头安抚地动作。
我这才想起自己扮演的是一只非常人文有气质的母大虫,不应该有台词的,这么一想,我立刻失去了底气,刷地一下,自动自发地卧倒了下去。
我瞄了瞄台下,穿越过无数个花花糙糙的群众演员,我看见萧别穿着淡蓝色的T恤,清清慡慡地坐在第一排,正含着笑看我。
底下据说要被武松同学抽得满地打滚,四肢抽搐的,我想了想,决定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出中去。
毕竟这一次连萧别都来了。
“等一下我抽打你的时候,你要从huáng花滚到红花!呈现S形的滚动道路!”
顾小少提着齐眉棒,小声叮嘱我。
我点点大虎头,开始昏天黑地地滚动。
好不容易滚着S形到达了目的地,顾小少提着棒子戳了戳我,稍稍弯下腰,压低声音同我商量:“观众看得很过瘾,你听掌声!”
我支起耳朵听到哗啦哗啦的掌声,果然澎湃得很。
“要不你再从这边的红花滚到那边的紫花,我们再滚一个轮回!”他笑眯眯地看我。
我抓了抓大虎头,很悲怅地从虎头里瞪了他一眼,开始第二次S形滚到。
这一次直滚到我眼冒金星。
顾小少伸脚踢我,声音里带着奇怪的扭曲:“萧咪咪,你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怎么大家看你滚来滚去,就非常开心呢!”
果然掌声比先前的又大了许多,我捂在厚重的老虎皮里,浑身都是大汗,头发一绺一绺地贴着我的头皮。
好累啊!
顾小少再次同我协商:“张导演举手示意,让我们再滚一个来回!”
……有完没完?我出离愤怒了!不带这么耍着人玩的啊!
我嗷呜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抢过顾小少的棍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记:“那么好滚,你怎么不滚?”
顾小少瞪大了眼睛看我,脸上的表qíng又是想笑又是想发怒,嘴角一个劲儿地抽搐。
我抹抹汗水,一把拨开老虎头套,大吼:“张导演,为什么总让我在台上滚动?”
张导演估计没有想过母大虫会bào动,举着小剧本,冷汗淋淋地向我作揖:“萧大小姐,你就演完这一场吧!”
顾小少终于撑不住,转过身去,抖动着肩膀大笑出声。
台下的观众在石化了五分钟之后,终于也忍不住,集体笑抽了风,我提着老虎的头罩,傻傻地看着萧别。
萧别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嘴边的笑意也止不住,对着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决定有始有终。于是,我将老虎的头罩,再次罩在了头上,就地卧倒,又滚了两圈,这才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从台前滚到了台后。
一下舞台,我就忍不住踢了一脚顾小少:“你和那个导演串起来耍我!”
顾小少擦着眼泪,抖着胳膊,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大笑:“小璇,萧家从哪里找来你这个宝?不如你跟着我吧,他们付你多少钱,我加倍给。”
我浑身一下子凉透,扑过去捂他的嘴,怒斥道:“胡说八道,我就是正牌的萧咪咪!”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收起笑容,拉拉我的头发:“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实话吧,是谁的主意,萧家的老太还是萧别那小子?”
我真后悔在他面前露出马脚。顾小少是最为倔qiáng任xing的xing子,如果沟通不好,他绝对有本事搞得一团糟。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还不是一个笨人。
我咬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整个事qíng的始末,但是你不可以将这件事qíng说给第三人听,我要你发誓!”
顾小少抓起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之上,表qíng严肃无比:“我发誓不会说与第三个人听,如果违背了承诺,就让我继承不了顾氏!”
我知道顾氏对他的重要,看他这么发誓,顿时安心了不少。他是顾家这一代的小么,尚在襁褓中,父母便飞机失事去世了。前头还有几个堂哥哥,家里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jiāo,当家的爷爷又很是宠爱这个小么,一直心心念念地要将顾氏传给他。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叹口气,很认真地看他,问道:“你相信借尸还魂么?”
他直接而简洁地回答我,态度非常坚决:“不可能!”
我用一种遗憾的神qíng看他,摇头叹息:“你连这个都不相信,又怎么让我把整个事qíng告诉你?”